這點兒好處足夠了。
夫妻二人想到了一處,徐三嬸也低聲說:“三爺說的我都明白,你放心吧。”
自打老太太動了想把徐嫣然要過去養的心思,她就不可能再往老太太那邊偏上半點軟和性兒了。
對她女兒誰是真心誰是假意,她心裡門兒清。
都到這種時候了,誰還稀罕跟一艘註定要沉底的破船綁在一起?
三房夫婦的對話無人可知,可老太太的暴跳如雷卻弄得屋裡屋外都佈滿了不可言說的尷尬。
桑枝夏摸了摸鼻子,小聲說:“該說不說,都在屋子裡悶了這麼長時間了,祖母這中氣還挺足。”
這動靜聽起來比徐璈的勁兒還足些呢。
徐璈坐在小凳子上面帶唏噓:“祖母是心疼二叔了,不過也不奇怪。”
“但凡是跟二叔有關的事兒,祖母自來都是如此的。”
自打他有記憶起,老太太滿門心思都撲在徐二叔的身上,甚至無暇分出半點來給同樣是自己親生的徐三叔。
徐三叔幾乎是跟在他父親的身後長大的。
而老爺子在察覺到二兒子已經被養歪了以後,甚至橫加阻攔擋住了老太太想親自教養徐明輝的念頭,做主把徐明輝交給了徐璈的父親教養。
若非老太太心尖子偏到了天邊,徐三叔也不至於會養成個跟老太太不親近的性子,今日她說不定還能多得個幫手。
桑枝夏想到徐二叔那個難以言表的個性,沉默片刻微妙道:“惡人自有惡人磨,這話果然不錯。”
連自己的髮妻都下得去殺手的涼薄之人,誰敢指望他的狼心狗肺下存著幾分可表的孝心?
老太太為了兒子挖心掏肺,恨不得把一家子的血肉都一次榨乾,可那個兒子真的是靠得住的嗎?
徐璈聞言勾唇沒做評價,從外頭回來的老爺子聽到屋裡傳出的謾罵,臉色一沉推門而入。
“你是說自己不想活了?”
罵得面紅耳赤的老太太被突然籠在眼前的陰影驚得打了個哆嗦,強撐著氣勢咬牙:“老爺子,你這麼做實在是太過了!”
“我雖是續絃,可嫁進徐家這麼多年,生兒育女為你操持後院一輩子,我才是徐家的老祖宗!你怎麼能……”
“上了牌位的才是正經老祖宗。”
老爺子面對晚輩時常帶著慈愛的臉上泛起一絲難言的肅殺,目光如刀地看著臉色大變的老太太,輕輕地說:“我是想給你三分體面的,也給你留足了面子,但你不要忘了自己當年發過的誓。”
“老夫人,人能熬到這個年歲不容易,可都這把年紀了,想死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兒。”
此時慈眉善目的老爺子,再往前推二十年也是沙場上斬敵無數的悍將。
喪在他手中的人命無數,他手裡染過的血多年都不曾洗清。
他要真想殺一個人,是不會被人發覺的。
老太太捕捉到他話中毫不掩飾的殺意,白日見了活鬼似的瘋狂後退,哆哆嗦嗦地說:“你怎麼敢?我是你的……”
“是什麼?”
“我若認,你就是徐家的老太太,是晚輩子孫的祖母,我若是不認呢?”
老爺子滿眼譏誚地看著她,毫無起伏地說:“你纏綿病榻許久,絲毫不見起色,依我瞧你的確是病得重,要是始終不好,只怕是要危及性命的。”
“只是那樣病起來,只怕就很難再好了,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無傷大雅的情況下,老爺子是不介意給自己多年的夫人留幾分面子的。
前提是她不曾觸碰到自己的底線。
他跟老太太中道結髮夫妻至半生,談不上有什麼夫妻白首的情分,可也算是相敬如賓勉強走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