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嘴裡不說空話,徐璈的丹青筆鋒確實上佳。
他花了幾個晚上點燈熬油,把徐三叔和桑枝夏合計出來亂糟糟的圖再仔細描了一遍,途中仔細問了桑枝夏各種模糊的細節,還聽取了徐三叔的建議,在圖樣的邊上落了詳細得不能再詳細的大小批註。
他畫得好字兒也寫得漂亮,飄逸中不失鋒銳,花了心思整理出來的圖紙被老爺子認真整理裝訂成冊,拿在手裡翻開哪怕是看不懂具體做的是什麼,單是瞧著也覺得很是賞心悅目。
而且因為自己親自繪過一遍的緣故,他雖是沒能看出更多的關竅,可對細節把控得極好,跟請來的木匠師傅溝通起來毫不費勁,還能及時在徐三叔馬虎的地方做出提醒。
桑枝夏見他上手這麼快,想想索性自己就沒過問,直接把搭建水車和串聯打穀桶的事兒甩給了他,自己專心研究稻種的培育。
村裡沒秘聞,稍微一點不一樣的風吹草動都會引起村民的注意。
前一段時日村裡人忙著驚歎徐家還真的比別人家多收了一季稻子,欽羨不已。
等唸叨這事兒的熱情過了,轉而又聽說了徐家要搭建水車的稀罕事兒。
第一個找上門來的是村長。
村長是第一個決定效仿徐家搭暖棚的,他生怕漏了一步一直緊跟著動作,比起徐家的程序沒慢多少。
再有小半月自家地裡的早稻也要能收割了,算下來一年足足多出了不少糧食,樂得他近來見了誰都先齜出一口大牙。
他進了門難掩熱切地四處看看,新奇道:“我聽說你家要搭什麼車,是用來給地裡灌水的好玩意兒?”
老爺子近來也為這事兒歡喜,聽他提起含蓄地摸了摸鬍子。
“是有這麼回事兒,只是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呢,你是從哪兒聽說的?”
村長嗐了一聲大咧咧地說:“這還用得著聽說?”
“你家老三和徐璈大張旗鼓地請了那麼老些木匠來幫忙,那邊空地上的鋸子錘子聲一直就沒停過,看一眼稍微問兩句不就都知道了?”
村長是莊稼地裡的老把式,會看天時也能掐時節。
可這種稀罕物倒真是聞所未聞。
他嚐到了一次甜頭忍不住露出了好奇,追問道:“我先去空地那邊轉了一圈,沒看得太明白,你家老三和徐璈也忙著我沒好直接問。”
“咱們都這交情了,你跟我仔細說說是咋回事兒?那水車到底是什麼東西,具體是做什麼用的?”
徐家自來了村裡,村長前後的幫扶不少。
更別說徐璈直接惹了麻煩,還莫名讓村長一家頗受了些閒氣,老爺子心裡一直有些過意不去。
他聽了村長的話,想想去把徐璈繪的圖冊拿了出來,指著上頭樣式古怪的圖案跟村長耐心講解。
村長先是聽得一愣一愣的,轉而腦中迷霧驅散,忍不住用力地拍了一下大腿。
“好傢伙!”
“要是真把這玩意兒做成了,那可是能派上大用場的啊!”
在莊稼地裡求生的人最怕的就是天時不定。
又怕澇了又怕旱了,種子撒下去就開始煎熬,灑汗水掉眼淚都是常有的事兒。
風調雨順的年節就還好,可萬一遇上天時不順的年份,那真是砸下去再多的力氣也換不來滿倉的糧食,全家老小都得跟著勒緊了褲腰帶,苦哈哈的一起遭罪。
要是水車真的能建成,還能發揮得出這樣的大用處,澇了水多了仍然沒招兒,可萬一逢上乾旱的年頭,這可是能救命的好東西!
老爺子想到為這份圖冊眼裡熬出了血絲的幾個孩子,眼底帶了隱隱的驕傲,嘴上還是習慣性的謙遜道:“哪兒就有你說的那麼要緊了。”
“這只是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