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城市每條街最顯目的廣告位,必然也是這樣一則尋人。不是每一個商家都肯把自己的廣告位讓出來,是蕭伊庭不吃不喝地等在人家辦公室門口,苦苦請求。
蕭城興每每看到此景,都會心痛得轉過頭去不敢再多看,這,哪裡是他那飛揚跋扈驕傲自負的兒子?
沒有人不被感動……
好些女人在聽著蕭伊庭啞著聲音向她們請求的時候,都紅了眼眶;
那些原本不願意讓出廣告位的商人,最後也是唉聲嘆氣地答應下來;
每經一地,當地相關部門,聽了他們這一路找尋的經歷,也是深深動容,於公於私,都答應幫他們仔細尋找……
這樣揪著心尋找的日子,堅持了一個多月,竟然陪著支流一路匯入主流,再往前走,是要走到入海口嗎?
稍稍理智的人,都會想清楚,再也不會有希望了,可是,蕭城興和姜漁晚沒有勸說兒子停下來,知道他心裡這個坎,只有走到無路可走的時候,只有在親身認識到沒有希望的時候,才會在最痛的重創裡跨過去……
那晚,蕭伊庭登完最後一個廣告,一個人默默地離開了。
姜漁晚看著他黯然神傷地離開,很是擔心,也跟了上去,被蕭城興攔住,朝她輕輕搖頭。孩子需要時間和空間來冷靜和思考,也許,就是現在了……
蕭伊庭來到兩條河的交匯處,坐在高高的河堤之上,看著河水湯湯,眼前浮現的,是那些聽他說故事的不認識的人眼中呈現出來的難以置信,他們難以置信的,固然是他們一家人竟然真的如此傻傻地尋找了這麼久,而更多的,則是,不信他們要找的人還能活在世上……
可是,他真的無法說服自己放棄……
他從前不相信所謂的心靈感應,可是,如今的他,真的有著強烈的感覺,妹妹一定沒有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無法解釋這個感覺從何而來,或者,真如某種說法:心念之,故夢之,故以為之……
他在河岸上坐了整整一夜,就如數年前他孤身坐於洱海邊上一樣,所不同的是,那時候的他,黯然神傷,只傷自己,畢竟,那一夜,孤單的是他,而她在另一盞燈光下擁有她的除夕繁華。而今,孤苦無依的她,會在哪裡?受了傷的她又在哪裡?在冰冷的河水裡他都會生病,她那小身板難道不會嗎?她總是那麼清冷孤傲,堅強勇敢,可是他知道,他真的知道,她小小的身板強大的內心裡,也有一個脆弱的角落,在那個角落裡,她也會怕痛,怕冷,怕孤單,這個角落,需要他去充實,需要他給她點亮一盞燈,需要他陪她說話,給她念課文……
她需要,感覺到他的存在……
他用了很久的時間,才想明白她這個需要,才想明白高二那一個夜晚,她為什麼要他給她讀課文。可是,現在的她,怎麼辦?沒有他在身邊,她怎麼辦?
流水拍打著河岸,一聲聲,一秒秒,如計算著時間。
一夜的時間就這麼流逝過去,當太陽的金光從地平線四射而出時,他忽然想起她所說的,二哥,再去香山看一次日出吧……
他還欠她一日出呢……
不,他欠她的還有太多太多……
欠她一個婚禮,欠她描妝畫眉,欠她永不分離的生活,欠她一輩子的相守,欠她一起,走到世界終結……
遠方被太陽染紅的雲層逐步一片片擴大,他心裡的空洞卻越來越冷,這樣的日出,他在洱海邊上就嘗過一次滋味,他原以為,那是世間最冰冷的日出了,可是,他錯了,彼時的冷,又如何能與當下相比?
難道,他這一生,再也感受不到日出的溫暖了嗎?香山那一幕,已成絕版……
他閉上眼來,眼前浮現出當年那張照片,華美瑰麗的天幕下,他揹著她,她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