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工沒走掉,要不然怎能碰見他,但凡一件好事必暗有貴人相助,那天如若隊
長不去大隊有事,他能來得了嗎,隊長雖去了,如若他不多一句嘴,他又能來得了嗎,隊長
啊,你雖無心,我們卻有意了,隊長啊,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你啊。好亮啊,這一程子裡天怎
麼這麼好,天天都是鮮紅的太陽,要結籽了,老天真是有眼,以要照看屋子,又要照看莊稼,
老天啊,你的天下都是美滿的喲,“西門玉,到你的啦。”聽見呼喊,西門玉忙翻過埂,下到
塘邊,與麻叔抽起水來。
塘水在水車下嘩嘩流淌著,麻叔高一聲低一聲唱數著,“一咕哩一咯,二咕哩二咯,三咕
哩三咯”看著麻叔嘴一張一合地唱著,西門玉笑了,他人雖難看,嗓子還好聽哎,破罐
子的拖腔,叫人周身酸慼慼地舒服。到數了,來福與小順子接上,塘裡的水已剩差不多了,
麻叔捲起褲筒,踩了一根粗藕,洗乾淨,鮮白鮮嫩,塞到西門玉手裡,“快吃,他們還沒來。”
西門玉折成兩截,還給麻叔一截,另一截把它用衣服裹著藏在一邊。
下工了,西門玉把那節藕揣在懷裡,急急向家去,進屋,見石新仍裹 著被子在床上,
“你還在睡啊,快起來吃,這是鮮藕,嫩得很。”石新從被窩裡伸出胳膊接著,在枕頭上吃
了起來,望著石新那懶乎乎的樣子,西門玉凝凝地笑著,“笑什麼,笑我好懶。”“不是笑你
懶,是笑你懶的樣子,你那懶懶樣子好看得很。”“哇,懶還好看,頭一次聽到讚揚懶的,好,
那我就天天歇著,煮好了喊我啊,哎,是還好吃,你來吃一口。”西門玉上去咬了一口,銀
銀的藕絲在石新手裡與西門玉嘴裡依依綿延,西門玉一陣心動,籠籠的蘊貼,又離離的悽迷。
吃過飯,石新又和衣倒到床上,背在被子上靠著,一手拉過西門玉,“你也躺著,好過咧。”
西門玉便和石新頭並頭在被子上靠,四條腿兒在床沿下悠著。
石新遞過一支菸給西門玉,西門玉忙搖手,“今天就叫你抽。”石新把煙往西門玉手裡塞,
“我真的不想抽。”“一個屋子裡,我抽菸你不抽菸,多沒勁,抽抽就會了,好過得很,就算
代我抽的行吧。”石新把煙送上西門玉嘴裡,伸著脖子把自已嘴裡的著煙點上去,西門玉用
嘴裡的煙接點著。煙兒在倆人的臉上晃悠著,“怎麼樣。”“有點暈。”“一會兒就好了。”石新
又遞過一支,“隊長要是問我你就說還沒好。”西門玉哧聲一笑,“笑什麼,哎,再回來,再
帶一節鮮藕回來啊,真好吃。”“我可不敢了,上午人少,那也是麻叔下去踩的。”“你怎麼叫
他麻叔,人家那麼大歲數了。”
“村裡人都喊他大麻子,我那時才來也不知他姓什麼,村裡人叫我也喊他大麻子,我喊
不出,他說你就喊吧,不要緊的,我是麻子嘛,我實在喊不出口,就只好叫他麻叔,後來才
知道他姓樊,可叫順嘴了,就沒有改了,你看他有五十多歲了吧,其實他還不到四十歲,別
看他長得難看,人挺和善的,村裡的小孩子都拿他開玩笑,他也沒有還過嘴,我才來時,栽
秧割稻都是他教我的,我還會犁田呢,也是他教的,你沒來時,他常到我這兒來坐坐,聽我
說些城裡的事,他聽了很驚奇,他父母早死了,他就一個人過日子,他真是個可憐的人。”
“他也是,麻就麻吧,身材也那麼難看,那麼瘦小乾巴,他這以後老了幹不動活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