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自己在罪惡坑呆了很久,久到喜怒哀樂皆可以用一個表情來詮釋——面無表情。
向日斜又覺得自己在罪惡坑其實也沒待多久,眨眼轉瞬,往事如昨,依然清晰可見。
真正在罪惡坑呆久了的人,如狂龍、如破玄奇、如孤獨缺,會獨樹一幟開闢自己的境界——入坑之狂,經時間過濾,心中若有了悟,然後是更加的瘋狂。這就像一般修行者的參悟過程: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到最後,看山還是山。
向日斜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是處於看山不是山的狀態,然而然而,雖然與狂龍還有那麼一段差距,但也不至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向日斜靜立在枯木之下,垂瞼不言。
山嵐瑣碎,林蔭皸裂,黑色陰影張牙舞爪,勾勒出觸目驚心的慘象。
向日斜立在那一處,黑暗、黑影,竟不能分辨究竟是誰吞噬了誰。
不久之後,林風輕動,淡淡的藥香混合著菸草氣味絲絲蔓延而至。
“呼呼~夜半賞月,閣下好興致。”慕少艾腳步輕快,語音朗徹,手中煙管轉得悠閒,渾身上下散溢位淡淡的慵懶散漫。
一瞬間的沙塵飛揚,慕少艾忙不及抬手微護住自己的雙眼,等放下手臂,卻見向日斜已貼近身後。
“哎呀呀~”慕少艾退開一步,“現在是怎樣,少年人都流行走神出鬼沒的路線嗎?”
“你……”向日斜剛要開口,卻覺一陣頭暈,當下扶額站穩。
慕少艾暗自一笑,背手身後,轉眼關切道:“哎呀,你是怎樣了?嗯…聞你身上的香味…年輕人的確精力旺盛,不過也要適可而止,縱慾過度勞心傷神啊!”
“你…該死!”向日斜動怒了,全身上下乃至每一根髮絲都在宣示著自己的怒火中燒。
對於這種轉變,向日斜表示十分迷惘,因為他不知道這到底算是進化到了第三階段,還是退化回了第一階段。
慕少艾捏了捏煙管,“打打殺殺真正不適合我老人家啊。是說兄臺,我們素未謀面,你這是怒髮衝冠為哪般?”
“哼!”向日斜扭了頭,秀出一個標準的冷酷背影。
“兄臺,如果無事,藥師可要先行一步了。”慕少艾繼續閒散地說道。
向日斜煞然轉身。
君子動口不動手…向日斜張張嘴,然而看到慕少艾一張很值得天誅地滅的笑臉,終是沒忍住,一甩袖,刀芒畢現。
寒光乍破的瞬間,慕少艾身移數丈,剛站定,身後已然殺氣罩頂。舉臂以煙管擋住刀鋒,慕少艾驚訝於眼前之人的速度。
短促的兵戈交接,激盪的勁道連帶瘋掃周遭一切。
慕少艾心中提神,口中哎呀呀連嘆,“以德報怨卻還要被人追殺,這真是天道不仁啊!是說這位仁兄,繼續運功不覺吃力嗎?還是要選擇血戰到底?這也不適合你一身黑暗的風格呀!”
向日斜隱於兜帽中的面容微動了動,就是那一瞬的動搖,忽覺眼前一陣堂皇,林葉紛紛之間,向日斜看到自己的刀上有幾簇銀絲滑落,從未有過的清晰。再抬眼,是慕少艾退去戲謔笑意的雙眼,以及眼中——兜帽掀起,白麵墨黥的自己。
那橫跨印堂的線行黥紋,猙獰扭曲成一條毒蛇,是噬心飲血的存在。
“哎呀呀~”慕少艾忽然失了言語,那黥印……
慕少艾不自覺地伸手撫上自己的眼角,隻眼看著向日斜抑制不住顫抖地拉上自己的帽子,一種負罪感莫名而生。
“等一下。”慕少艾出聲攔住準備漠然離去的向日斜。
“你,還想做什麼?!”酷寒的聲音,是怒極,恨極。
“我並無惡意,只是對不知名的跟蹤者開個小玩笑而已,”慕少艾從袖中拿出一瓶丹藥,走近向日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