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本來也是他欠他的。
謝非言時常在想,若人是無心的就好了。
無愛無恨,無痛無憂,既不會害怕任何人的傷害,也不會害怕傷害任何人。
所以也就不會這樣痛,不會叫他這樣輾轉反側,日夜難寐。
若他是無心的就好了。
謝非言按住那人的手,刺破自己的皮肉,刺穿自己的胸膛。
滾燙的血液從他的指尖迸湧而出,染紅了他的手,也染紅了他的眼。
謝非言恍若感不到痛,將那人的手向自己的胸膛內按得更深,將胸口的傷口挖得更大,就像是他說的那樣,似乎是要生生將他自己的心給掏出來!
那人凝望著他的臉,倏爾溫柔一笑。
「疼嗎?」
「一點也不。」
因為肉體上的痛苦如何比得過日夜難寧的心?
倘若挖掉了心就能不再這樣痛的話,又豈非是天大的好事?
謝非言甚至忍不住開始感謝這個幻象了。
然而就在謝非言即將挖出自己的心的前一刻,一個含怒的聲音響起:「你在幹什麼?!」
這同樣熟悉的聲音叫謝非言感到了茫然。
他動作停了下來,茫茫然地身旁望去,只見此刻,他的身側竟出現了第二個幻象,清高冷傲的面容這會兒染上勃然怒意,憤怒瞪視他的眼睛都似是有些發紅:「謝非言,你到底在做什麼?!」
第二個幻象向第一個幻象一指,聲音帶著怒意也帶著委屈:「你竟然連是不是我都分不出來嗎?」
謝非言震驚失語,久久難以回神。
而這時,那第一個幻象用力抓緊了謝非言的手,可憐道:「阿斐,我和他,誰是假的?」
謝非言張口結舌。
第二個幻象氣得眼越發紅了,怒視了第一個幻象一眼後,也轉向了謝非言:「你看我跟他,誰是真的?」
謝非言說不出話來:你們……你們不都是假的嗎?
為什麼一個夢中會出現兩個幻象?為什麼這兩個幻象還開始相互攻訐?
謝非言鬆開了幻象的手,在這詭異的修羅場內踉蹌後退。
——為什麼他的面前竟會出現這樣的幻象?
難道說……
難道說他心中還妄想著那人依然是愛他的嗎?難道說他還妄圖要叫那人在這樣的境地下還一如既往地憐惜著他嗎?
他竟然……竟然……
謝非言面上燒紅,勉強從跌落谷底的心情裡撿回幾分理智,感到了巨大的慚愧和失落。
他無地自容,轉身就走,想要脫離這個夢境,更想要離開這兩個由妄念凝聚的幻象。
然而這一次,這個夢境卻不再遵循他的意願。
謝非言的速度很快,可那幻象的速度竟也不慢,很快就追上他,抓住他的手。
「不準跑!」那幻象的聲音氣急,「這次我絕不准你再跑!」
謝非言茫然回身,卻見身後依然還是兩個幻象,只不過一人遠遠站著,遙遙看他,如煙霞輕攏,如遙在雲端,而抓住他的這人卻是狼狽了一些,像是走了極遠的路,又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眼眶微紅,神態倔強,可憐可愛。
謝非言心中一痛,漂移不定的目光落在後者微紅的眼上。
「為何……如此?」
謝非言抬手想要摸摸那雙漂亮又可憐的眼睛,但在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漬時卻又瑟縮了一下。
那幻象抓過他的手,不由分說地貼在自己面上,看他的眼神含怒卻也含情:「你怎麼老是這樣待你自己?!」
那幻象的語氣兇巴巴的,很陌生。
但卻可愛。
「你就不會多愛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