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只願承認自己的善,難以面對自己的惡,這是人性中的趨利性,夢天機可以理解。但他怎麼都無法理解謝非言——謝非言心中分明有大善,有大愛,有神性與無私性,但他寧可將之披上惡名,也絕不肯承認其中的善,為何?
夢天機心有困惑。
但謝非言並不準備回答。
他再不停留,長袖一震,氣機外洩,毫不客氣地將這幻境破開,徑直離去。
在與夢天機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謝非言冷冷道:「我可以不追究你將我拉入局中的舉動,但你日後若還要再說這樣的蠢話,就休怪我無情了!」
謝非言揚長而去,似慢實快,只是幾個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夢天機的視線中。
夢天機凝望他的背影,悠悠一嘆:「又哪裡是我將你拉進來的呢?你分明身在局中啊!」
「而至於我,我最多就是稍稍拖住你一下,給你拉了條紅線罷了。」
「這年頭,媒人不好做啊。」
夢天機嘟噥著,轉身消失在那茫茫霧中。
第122章 最後決定
從幻境離開後, 謝非言一路向前。
這一次,謝非言再發生過之前那百般尋覓都不見目的一幕了,幾乎就在他離開幻境後的片刻, 他就再次聽到了熟悉的礦場聲, 甚至見到了熟悉的人——沈辭鏡。
二人幾乎是同時找到這兒的,並且這一次, 這個沈辭鏡絕非幻象。
謝非言恍惚了一下,看到了對方面上的驚訝與笑意,於是在他自己反應過來之前,他便向那人露出了笑來。
——不可以承認那樣的善, 絕對不行。
在謝非言的心底,那微弱的聲音逐漸消弭。
——因為世事難兩全。有些事, 只能選擇其一。
細細的聲音與那若有若無的嘆息徹底消失後,謝非言便將這不重要的一切掃入角落,走向了沈辭鏡。
他與沈辭鏡匯合後, 猶豫了一會兒, 終於從頭開始, 將人間與修士的關係,以及那個被預言的未來都告知了沈辭鏡。
除了穿越, 和他與楚風歌的種種糾葛之外,謝非言對沈辭鏡再無隱瞞,和盤托出。
沈辭鏡聽完後,呆了好一會兒, 之後,他才在謝非言忐忑的目光下摸了摸謝非言的臉, 無奈道:「日後可不能叫阿斐單獨做這些決定了……」
沈辭鏡早知道謝非言是個傻子, 但卻沒想到竟會傻到這種地步。可與此同時, 另一種奇妙的心情也不由得湧上心頭,叫他既感到暖,也感到了醉,還感到了苦。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純粹的心意,和這樣純粹的傻子?
為什麼竟有人能夠做到這種地步?
難道這傻子就不怕他永遠都無法發現真相嗎?
還是這人本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從一開始就想要撇下他獨自赴死?
沈辭鏡心中第一次感到了這樣酸澀的苦痛,是與那天白玉京海岸邊截然不同的苦。
但他此刻感受到的苦,並非是來自謝非言。因謝非言從不為此而苦。
這樣的苦,是來自他,是來自沈辭鏡——他在為謝非言而苦。
沈辭鏡捧著這人的臉,靠了過去,額頭輕抵,既想要罵他怎麼可以做這樣的傻事,但卻又捨不得。
最後,他輕聲說道:「別再這樣了。」
沈辭鏡不願叫謝非言為他擔心,並未在面上露出半點端倪。他用最輕柔的話,說下最鄭重的承諾:「再不要生出這樣傻的念頭了……我叮囑過你那麼多此了,你總是不記得,那麼我如今再告訴你——你若活著,我便陪你,你若死了,我就隨你而去。」
謝非言神色一震,想要說什麼。
沈辭鏡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