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時璨笑了下:「誰跟你說的?溫漁?」
紀月嘟囔著:「是啊,他說你好像不喜歡他。」
時璨心中有根弦響了一聲,落入湖水似的,短暫得幾乎沒存在過。他捏著草莓的爪子,忽略自己喉嚨口的酸澀:「他有說原因嗎?」
「這倒是沒有。」紀月抱著個枕頭,下巴墊在上面,保持這姿勢看向時璨。
他的臉被小太陽烤得發紅,很健康的顏色,和前幾個月時相比雖然眉眼間還是淡淡的,神情卻已經不一樣了。可能是債務突然消失帶來的短暫興奮,也可能是終於有了空閒時間發呆讓他鬆懈神經,陰鬱已經煙消雲散了一大半。
「璨璨。」紀月喊他,聲音小得彷彿唯恐叫醒一場美夢。
「嗯?」時璨抬起頭看過去,眼底發亮。
「為什麼溫漁會那樣覺得呢?」紀月無辜地說,「你明明那麼喜歡他啊。」
好似過了大半個世紀,崔時璨重又把頭低迴去不看紀月。他搖著小貓的爪子,玩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
「我不想他知道。」
他告訴紀月這個秘密時,高中的畢業典禮將將結束。
七月初,蟬鳴聒噪。最後一次的聚會,不少人都選擇了穿校服,在學校裡漫無目的地逛。崔時璨找到紀月,說要告訴她一件事。
可他的表情並不像好事,弄得紀月十分緊張,和他躲到了走廊盡頭。
時璨記得那一天陽光不錯,因為下過雨,地面蒸騰起熱氣,烘得他背心發熱。紀月坐著,仰頭看他,催促了好幾次到底是什麼弄得神神秘秘。崔時璨掌心全是汗,正要準備說出口,驚恐地發現前情提要被自己忘光了。
於是他支支吾吾,開門見山:「……我對一個人特別有好感。」
紀月兩眼冒光地逼問是誰,把年級裡長得漂亮的女生都數了一遍,每說一個名字,時璨就慌張地搖頭,自己招架不住,脫口而出:
「溫漁!」
還沉浸在數名字裡的女生一愣,隨後和他一樣慌張地從走廊上跳起來。
時璨說得語無倫次,從那一次意外的親吻到後青春期的想念,他提了很多次溫漁的名字,最後難堪得捂住自己的臉,羞得一路從額頭紅到脖子根,雙頰又燙又熱。
後來時璨反省,他選擇紀月大約因為比起其他同學,紀月看著不靠譜但很能保守秘密,再加上他們兩家一直關係很好,紀月是同時認識他和溫漁的人裡,朝夕相處最久的。也許還因為紀月是女生,這樣的話,時璨對普通同性朋友說不出口。
他說溫漁很好,他很想溫漁,想去找他,但是溫漁的電話停機了,他找不見人特別難過,傷心地想是溫漁一直在生他的氣。
那時距離他應激性失聲已經過去很久了,久到時璨記不清發不出聲音是什麼樣的感覺。可他惟獨記得那通電話後自己的絕望,歷久彌新。
「是喜歡嗎?」他問紀月。
「是吧。」紀月說,「不過你不要怕啊,也沒什麼不一樣的。」
崔時璨記得很清楚,他得到了紀月的肯定,可一點沒因此而快樂。
經年累月過去了,紀月坐在沙發裡,無比困惑地問他為什麼不告訴溫漁,為什麼明明就喜歡他卻還要把人氣走。
他差點挼禿了草莓的尾巴,猶猶豫豫地想,最終說:「因為害怕。」
作者有話說:
(。_。) 我好不開心
第三十七章
連崔時璨自己都記不清上一次「害怕」是什麼時候了。
被追債公司咬著不放的時候,被迫辦退學自己一個人搬家的時候,甚至那次被打得鼻青臉腫、屋裡能砸的全都砸爛時,他都沒想過。
他好像天生沒有這種情緒,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