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父親摔碎了手裡的茶杯,房間裡的女人都被震動了,幽幽地從某個角落裡冒了出來。
一時房間裡沒有任何聲音。
賀家琪道:「你給我進去!」
那女人默默地又要隱形,賀媛卻突然像炸了一樣:「你看不慣我們,就立刻趕我們走。」
「我只是看不慣你。」
賀家琪站了起來,鏡片後發著幽冷的光。
「你看看你穿的這身衣服,還像不像女孩的樣子。」
「我怎麼就不像女孩了?」
「中國舞為什麼不練下去了?」
「北京的老師肯出國教我嗎?」
「我在國外給你找了老師!」
「那些洋老師說的話我聽不懂!」
「那你就喝酒抽菸泡吧,自甘墮落?現在更好,賀家的女兒在派出所裡被找到,我的臉都丟盡了!你還懂不懂得自尊自愛!你哥哥這時候已經考到了三中,國畫在全市得獎,畢業學了金融,一直幫持家裡。你再看看你,像什麼瘋樣子!」
賀媛本就惱羞成怒,現在拿她和哥哥比,又說她不自愛,更受不了。
「說到底你就是嫌棄我!你這麼討厭我,當初就不該把我生出來!」
賀家琪道:「我的確後悔,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賀媛冷笑道:「你說呢?你把媽媽和我丟到國外不管的時候,有想過我是你女兒嗎?樓上槍戰,鄰居屍體發臭,有法醫警察來敲門,我們害怕恐懼地躲在房間裡的時候,你想過我是你女兒嗎?我人生的大半時間裡,從來沒有你的存在。小時候跟著媽媽東躲西藏,到處搬家,你從那個家爬出來鑽到這個家的時候,有想過我是你的女兒嗎——」
一個耳光響亮地扇在女孩臉上,幾乎將她扇倒在地。
女孩還瞪視著他,淚流滿面,如視仇敵。
「你自私自利,陰險狡詐,還有臉問怎麼會有我這樣的女兒?是你毀了我,是你毀了媽媽,毀了這一切!你最好是永遠記得,我恨你,我永遠恨你——」
賀家琪發著抖還要再扇,那暴怒扭曲的臉原形畢露,再不是斯文儒雅高高在上的模樣。女孩仰著頭迎著他的耳光,一動不動。
這房間裡,慧珍麻木地隱沒在背景裡,沒有勸阻沒有上前,什麼都沒有。
權力巔峰的巨獸感受到了此刻的寥落,被自己的失敗深深震撼著,他的手放了下來,緩緩地吐出兩個字:「滾吧。」
女孩飛奔上樓哭了起來。
賀文舟從進房間就一直坐在牆角的沙發裡,繚繞的煙霧籠罩了他的身軀。他在煙霧後面微笑,覺得這一切很荒誕。他們住在這個紅帷幕窗簾的家裡,爸爸不再是爸爸,媽媽不再是媽媽,竊奪他愛的仇人鳩佔鵲巢,在和父親吵架。這就像一個導火索,從他在陽臺偷看到父母撕扯吵架開始,這屋子就下了一種咒。怨氣衝天,無休無止,她們通通都陷在這怨咒裡,一個都跑不掉。他忽然愛起這所房子了,他慢慢地微笑,覺得這很有意思。
賀家琪彷彿一瞬間就蒼老了。他穿了一件毛線馬甲,馬甲脫線了,緊緊縛著他的身體。他弓著背,因為動氣和接連的打擊顯得氣息孱弱,再不復當年模樣。
他回頭看到賀文舟在微笑更生氣:「你笑什麼?」
賀文舟還在回憶當年他英俊帥氣的模樣,他媽看上的大概就是這張臉吧。他也很會哄女人。
他挑了挑眉,也沒有站起來:「沒什麼。」
「把煙掐掉。」
他爸爸最討厭煙味,他潔身自好嘛。
賀文舟把煙按滅在菸灰缸裡,賀家琪也坐了下來,對賀文舟道:「2號線的事怎麼樣了?」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