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積雪在雜草灌木裡簇團,也在屋簷上滴瀝。灰縈夢窩起雙手大口的向手心呵氣,樣子也如捧著雪球一般。翹纖的睫毛下水晶般剔透的眼眸凝望著樹杈上那隻孤單的青山雀。她在想,為什麼?
至於這個“為什麼”為的是什麼?因什麼而勾起了她的思考——恐怕世間極其簡單要麼特別複雜的人,他們一旦提出問題,那些問題往往都指向生命、世界或者宇宙的本質吧。所以不需要糾結她到底在思考什麼,而重要的是,這時的她恬靜而美好。
很多的好奇充滿了她的眼睛。而轉頭回來則是她一生的好奇——怨紅大斬刀單手抓握屹立著的寤寐佑真。不僅慣用的刀被尋回且修正如初,而且還重鑄了那把重鋼破刃環手短劍。這段時間,傷勢已經恢復的八九不離十,身體也變得強壯了起來。但讓灰縈夢感覺變化更大的是寤寐佑真的眼睛。多了一重她說不清但更著迷的東西。感覺堅毅、安心。
“我想,明天就可以行動了。”
“為了一具腐爛的屍體,值得嗎?”
“哈哈,瞧你問的這麼沒水平的問題。拜託你,小灰娘,以後你想說什麼,能先過自己這一關嗎?”
“什麼意思?”
“嘖嘖,如果我真就不去給山榮將軍收屍,你肯定不愛我了,對吧?”
“唉……還真是。喂,誰愛你了,你怎麼一天到晚這麼欠揍啊你。”
“啪嗒”寤寐佑真一手搭在灰縈夢腦袋上,說:
“你放心,今非昔比了。我知道你擔心,但我又不是一個人去,不是還有你那‘直龍哥哥’嗎?更別提泛彩漣漪堂彩霞皤總教了,對吧?”
灰縈夢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喃喃的道:
“嗯,但你還是得小心。”
“當然,誰能打得贏我啊?你不是常說你僅會的一招虹賦就是要為‘笑死’我而準備的嗎?你知道我這個人,肯定願意被你笑死啊。‘人間九喜’你到哪個程度了呀?”
“哼!又貧嘴。你以為中了人間九喜的人就很開心?”
寤寐佑真抬頭望著他,深吸一口氣道:
“那……確實,不輕鬆。”寤寐佑真悄悄的手一抬,用大斬刀打落樹上的積雪。自己撤步一躍,樹上的雪像鋪蓋一樣糊了灰縈夢一身。寤寐佑真樂道:
“不過現在,我很輕鬆,哈哈。”
這時院外如雲般靉靆可愛的積雪上,一個人邁著俊矯的步子深淺一致的踏過絨毯一般的雪。他獨特的外貌和半臂#1仍然掩蓋不住其華美的湛耀絹甲,讓院內的二人馬上就注意到了他,而停止了打鬧。【注#1:半臂也叫背子,本為女子服飾。後被武士所用,形象類似帔風,是上半部分半袖衫後背披風的長服飾。】
這個人,如果你是先看到他的人,再聽到他的名字,那你最先關注的肯定是他名字裡的那個直字。鼻直鷹眼,唇薄似線,背若堅碑,腿仿廊柱。走起路來腳下匆匆,兩臂擺動如鍾,硬而生風。總髮高束,往頭頂斜後方旋渦處丟擲去一大股黑而重的頭髮,垂落於銀藍描金風光湛耀絹甲之上。
而如果是相反,你先聽到他名字再見到他人,那他的樣貌也能符合你的想象。果真就如深雪一般有著青碧般色澤的面板,白淨得完全不像個武將,裸露在外的面板線條清晰、肌肉方菱。眉宇間英氣十足,不怒而威。
髮箍的造型也確實容易讓人聯想到一條鮮活的龍。其身後那件長一丈二尺的重兵器——暗藍鵲尾鳴華钂,同樣惹人注目。可相對於這些,他的馬卻遜色不少,雖也算匹良馬,但比起來還是相形見絀。所以,他基本不騎馬,倒不是因為不相稱,而是他覺得馱不動,反礙事。
“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看來龍來得不是時候,”儘管說盡管走到兩人面前,深雪直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