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姌擦淨手,並未說什麼,坐下來拿筷吃了起來。
等兩人吃完收拾好,謝宣又召來僕從吩咐幾句,是在安頓衛姌今晚的住處。
衛姌在一旁聽著,安安靜靜的。
謝宣轉過臉來,就瞧見她乖巧的模樣,心情卻有些複雜,心道琅琊王派她來送信,莫非有什麼深意,事關重大,能往來此處的應該是琅琊王心腹才對,可衛姌這樣一個還未到入仕年紀的小郎君,怎麼就突然成了琅琊王的心腹。她一路上東張西望,疑竇叢叢的樣子他全看在眼裡,分明是什麼都不知道。謝宣還生出一絲絲的悔意,剛才他一時情急,說她短視鑽營,言辭太過苛刻了些。
「玉度,」謝宣道,「在這歇息一晚,明天一早我送你出山。」
衛姌點頭道:「好。」
謝宣心中疑惑頗多,很想和她多說幾句,又問起她在建康的情況。
衛姌卻不想多說,敷衍幾句,掩唇打了個哈欠,說趕路太累要歇了。
謝宣叫來僕從帶她去休息。
片刻過後,一個身高八尺,穿著武士服的男子大步走了進來,此人膚色黝黑,臉上又泛著紫紅,模樣極為怪異醜陋,他轉頭四顧,「嘿,聽說殿下的信使來了,是個貌美郎君,在哪裡呢」
謝宣道:「不過就是傳個信,你不必見。」
男子道:「能為殿下傳信到此,就是心腹肱骨,日後說不定官場還有往來,要認個臉熟才行。」
謝宣沒接他這話,轉而問道:「裡面安置的如何了」
男子坐下後直接後仰癱在席上,「混進來不少人,被我狠狠操練了幾日,就等這些人耐不住了自己跳出來,再等等吧。」
謝宣點了點頭,又將信件拿出來,推到男子面前給他看。
男子看完半笑不笑地嘿嘿兩聲,道:「殷浩要敗,早就料到了。」
兩人議論北伐戰況,男子又旁敲側擊幾句,謝宣卻半點不提送信來的是哪家郎君,男子心中納罕不已,嘴裡嚷嚷無趣和累,起身出去了。
謝宣睡前看了一會兒書,往常也是這般,但今夜心中卻有些煩亂,半天也沒將書上內容看進去。
夜色如水,深宵魅重。
謝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君子修身養性,他心中燥鬱,只因旁邊的屋子裡睡著那個小郎君。
熬了許久,睡意漸漸上湧,他很快陷入一個朦朧的夢境。
他站在一處殿室中,抬頭匾額上書「離境坐忘」,謝宣看著那四個字,心道:原來是個道觀,他在夢中竟也不覺得陌生,似已經歷多次。他轉身離開殿室,進入後面的院子,順著羊腸小道來到背面最偏僻的小院門前。
謝宣突然停下。雙腳如灌了鉛似的沉重,無論如何也邁不出那一步。
如夢非夢,似醒非醒,謝宣此刻竟十分清醒,知道自己是在夢中,可這個夢如此的真實,他身體沉重,心口更是隱隱作痛。
他抬頭看著木門,心中烈火油煎般,既焦灼又恐慌。
謝宣不知這種慌到底從那裡來。
推開。
心底有個聲音催促著。
謝宣有種直覺,推開的後果很可怕。他一生順遂,出身謝氏門閥,年少揚名,無論去了何處都被奉為上賓,世間能有什麼事讓他如此恐慌。
他伸出手,狠狠推開了門,用盡力氣往前邁出一步。
小院中背對著他站著一個女子。謝宣只看著她的背影,心頭被錘了一下又一下,他身體僵硬了一瞬,然後大步邁出,用力搭在女子肩上。
她緩緩回過頭來。
一團烈火倏然而至,將女子籠罩,謝宣頭痛欲裂,心口被燒得一片荒蕪。
謝宣猛然在黑暗中睜開眼,滿頭大汗地醒來,他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