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啟笑了一聲,目光仍是看著院內。
衛姌被衛申叫進書房。他看著她,眼裡全是惋惜和責備,「無論你當初因何做出決定,如今給家裡帶來的卻是禍患,罰你可有怨言」
衛姌不迭搖頭,聲音發啞,「沒有,請伯父責罰。」
衛申道:「先跪兩個時辰,明日起抄論語集解。」
衛姌流淚應一聲。
衛申不再理她,推門就走出書房。
衛姌又羞又愧,跪足了兩個時辰,期間有個圓臉的婢女偷摸著進來送點心和茶水,衛姌搖頭婉拒,直到膝蓋紅腫脹痛,小腿麻痺顫抖才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第二日起她就在家中抄寫論語集解。
楊氏來看過一回,心疼壞了,道:「怎麼才兩日功夫臉就削了一圈,要不我去找你伯父伯母再求一回情。」
衛姌忙道:「母親別去為難伯父,這事全因我而起,這般責罰已是念在您的面上。」
楊氏嘆氣,摸了摸她的頭道:「那日來通知的婢女是啟郎君叫來的,他是大司馬之子,若你冒名之事實在沒了法子,乾脆去求他。」
衛姌吃了一驚,趕緊出言打消她這念頭,「他已不是衛家人,未必肯盡心,母親千萬別去找他,我這一事還未平,可不能再生出其他事來。」
楊氏道:「怎麼提起啟郎君你就沒好話,到底曾是兄妹,這份舊情也不能全忘了。」
衛姌與母親說了好一陣話,等楊氏走後,她提起筆來,心情卻不平靜。向衛申坦白之前,桓啟提過一句,司馬邳派了人到江夏來,有意讓她進宮。這兩日衛姌受罰,心情起起伏伏,還沒有時間想這件事。如今衛申樂氏已知她真實身份,不知道會如何應對御使。
衛姌靜靜思索許久,心道伯父總不會害自己,無論他做什麼決定她聽著就是。向家中長輩袒露身份後,衛姌自覺心中沉重的枷鎖去了大半。當初扮做兄長的決定她不後悔,今生家族運勢的改變就是明證。只不過世事無常,此處有所得,彼處也有失,難以盡善盡美,這本就是亙古不破的道理。
她出神許久,心漸漸靜下來,這才開始謄抄。
————
桓啟回到江夏,行事低調,並未張揚,但所帶侍衛都是精銳,難免落入有心人眼中,立刻就有人尋上門來,黃家便是縣城中最積極討好的,桓啟心裡記掛衛姌,但衛申正在氣頭上,讓衛姌閉門思過,不許其他人去打擾,就連衛勝偷偷想要從小院過去都被嚴厲訓斥一頓。
桓啟在外應酬,席上幾個伎子鶯歌燕舞,他含笑看著,卻並不放在心上。身旁黃家郎君還在勸酒,一側坐著的全是江夏有名有姓計程車族。這些人極盡討好,場面十分熱鬧。每個都來敬酒,桓啟心中卻不耐煩,斜睨一眼黃家郎君,此君在他面前做小伏低,對著外人卻儼然以桓啟舅兄自居,作態狂妄,令桓啟不喜,看在黃家的面子忍著性子敷衍。又喝了幾盞酒,桓啟見時辰差不多,便告辭出來。
回到家中,幾個僕從正往衛家送東西,一箱箱往裡抬,裡面全是桓啟讓人尋來的好藥材和絲綢漆器。桓啟進入院中,樂氏正坐在榻上,聽婢女幾個誇讚桓啟如何有孝心。她將桓啟養育大,雖說現在已改口,但心裡仍視他為親兒,瞧見外頭送進來的東西,心裡也十分熨帖。一抬眼見桓啟進來,將他招到面前,忍不住蹙眉,「又出去喝酒了在外應酬也該有所節制。」
桓啟卻笑道:「兩杯水酒,味都沒嘗出來。」
樂氏這才點頭,又指著那些抬進來的東西,「你有心了,日後不必如此耗費,你身邊樣樣都要用錢,桓家那邊……反正你自個兒要有計較。」
桓啟道:「我這身邊就缺個知冷知熱,為我盤算的人。」
樂氏一聽這話不對,笑容收斂,沒說話,朝之夏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