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之間,我瞧見了轎子兩側兩顆用胭脂塗抹而成的腦袋,以及更前方從紙紮馬上跳下來的白娘娘。
這瘋娘兒們落地之後,看也不看我一眼,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喜袍後,就挺胸抬頭,大搖大擺的往前走去。
在我們跟前,立著一座古樸大氣的院落。
此刻院落大門開啟,裡裡外外站著無數人影。
那些人影無聲的微笑著,臉上掛滿了厚厚的脂粉,看起來詭異而陰邪。
它們推推搡搡擠在一起,又得用力拍著手,有的又扭又跳,還有的挎著花籃,正在不斷揮灑花瓣。
這要是配上喧囂熱鬧的聲音,就是一個喜慶的婚禮場面。
可如此死寂的場景,卻只會令人毛骨悚然。
成百上千的紙紮人!
我的天,我們這是闖進紙紮人的老窩了吧?
我心裡暗暗叫苦。
此刻紅蓋頭已經重新垂落,將我的視線擋住。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的起身,緩緩走出了紙紮轎子。
下一秒,兩雙手一左一右抓住了我的胳膊,攙扶著我往前走去。
紅蓋頭不斷搖晃,我只能借著空隙,看到眼前兩步內的地面,以及兩側不斷閃過的腿腳。
跨過三尺高的高大門檻,走進了青磚鋪就的庭院,腳邊不時有七彩花瓣落下,像是有花童正跟在我邊上不斷拋灑花瓣。
可細看之下,那些顏色鮮豔的花瓣,分明是由紙張裁剪而成。
這哪兒是花瓣,分明就是紙錢!
被人操控著軀殼,機械的跟著人七扭八拐,終於,我們到了正屋高堂。
四周依舊沒有人聲,喜慶的嗩吶聲聽得人心煩意亂。
索性這個時候,我的餘光瞥見一襲喜袍。
我鬆了口氣。
好歹這瘋娘兒們還記得我,沒將我落下。
這要是跟她分開,又被人掉了包,到時候真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可轉念一想,沒準她壓根沒注意到,只是這些紙人沒想著將我倆拆散罷了。
心裡正暗暗嘀咕著,攙扶著我的兩個紙人突然鬆手離開,緊接著,我右側前方出現另一道人影。
那人影窸窸窣窣,嘰嘰咕咕,突然說出一句話:“吉時已到,拜堂!”
這聲音不像人聲,彷彿是紙張拼命摩擦造出的響動,聽起來滲人無比。
不僅如此,明明這聲音不大,卻將嗩吶聲都蓋了過去。
聽到吩咐,剎那之間,嗩吶調子一變,陰森詭異。
“一拜夫妻同心同意!”
隨著那聲音再度響起,我宛如一具人偶傀儡,任由著擺弄,身子一轉,和白娘娘面對面的站著。
下一秒,我被迫彎下了腰。
紅蓋頭搖晃,我藉此機會,短暫的和白娘娘打了個照面。
此時的白娘娘滿面紅光,看起來興奮極了。
她咯咯笑著,像一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我瞪大眼睛,拼命衝她齜牙咧嘴,臉上五官亂飛,想提醒她。
可她壓根沒注意到,沉浸於此刻的鬧劇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