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同意書上,腦袋像是衝擊著好幾百個小球,乒乒乓乓的互相撞擊著,頭疼欲裂,他躬起身子縮了起來,猛地回憶起很多畫面,那些都是稀少卻並不是沒有的,他跟母親相處融洽的場景。有父親還在身邊的,有父親已經離開的,有她教訓了自己卻又牢牢把自己箍在懷裡傷心哭泣的,有她一個人默默看著窗外流淚的……
是啊,她其實一直很孤獨。
沈沉不是不懂,那些被放大後的缺陷早就遮掩住一個母親自然流露無法忘懷的對孩子的愛,是他一直選擇性的遺忘了。
是他一直把痛苦的誘因歸加到母親身上,卻忘了她所揹負的痛苦,分明比自己疼痛的多。
顧朗匆匆回來就看到沈沉痛苦十分的縮成一團,他急忙上前喊了一聲,“沈沉!”
被叫到的人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算是回應,雖然臉色還很是慘白,但卻如想通了什麼般有了點神色,顧朗有點訝異,坐到了他身邊,把筆遞給了他,“來。”
沈沉接過筆,看著那張同意書,抖動著將筆觸碰到了紙頭上,卻遲遲寫不出字,分明有了覺悟,到了關鍵時刻他又覺得腦子一片空白,沈沉這兩個字怎麼寫他頓時都不大清楚,連筆都有點抓不大穩,搖晃著在紙上畫出了好幾道淺淺的曲線。
突然他覺得手心一暖,定神一看,是顧朗悄悄握住了他的手,他微微扭頭,看著顧朗安撫似的微笑,真的,這樣的表情真不適合他,分明是那麼粗線條那麼大大咧咧的人,現在卻把
他當做寶貝一樣,溫柔的讓他快要破碎了,已經乾澀的眼角又想要決堤般,沈沉抽泣了幾下。
顧朗摸了摸他的腦袋道:“我跟你一起寫。”
沈沉無聲的點點頭,全權把自己交託給顧朗,看著他包裹著自己的手,俊逸的寫上自己的名字,雖然這似乎有點不符合規定,但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是顧朗的話,那就可以,他心裡頭是這麼想的。
簽好後,顧朗也不急著把東西交給護士,而是擺在了一邊,並沒有鬆開沈沉的手,事情並沒有結束,手術還在進行中。
作者有話要說: 總之先補更
☆、死亡發生
顧朗躺在床上,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雙目無神,卻突然回憶起什麼似的,將手狠狠的砸向床頭櫃,碰的一聲,他的手滲出了一點血絲,肌肉也在自主性的抽搐著,但他卻無動於衷。
終究,沒有搶救成功……
他跟沈沉在看到醫生出來時低垂著的眼,就已經明瞭了一切。
“對不起,病人出血過多,我們盡力了…”
顧朗其實很想怒吼,這個他三不五時在電視上看到的臺詞為什麼也能出現在他跟前,為什麼沈沉已經這麼拼命,還是沒有換回他的母親…
換回… 怎麼可能呢。如果用拼命就能挽救一個生命,那麼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死亡吧…
顧朗苦笑,想起那會的沈沉已經像是個提線木偶,不會哭不會鬧,自從他聽到醫生說完那句話後,緊拽著顧朗的手也鬆開了,站在那兒呆滯的看著手術室裡頭,那裡沉睡著他的母親,沉睡著他一直期望她能離世的母親,而這個人,如今真正的離開了。
“顧朗。”沈沉突然說道。
顧朗看著他,分明還在直勾勾的盯著前方,卻跟他碎碎念著,“顧朗,我原以為,這是我期望的結果。”
“可是… 好像並不是這樣。”
“我一點也不覺得高興,也不覺得輕鬆。”
“我的負罪感好像也沒有消失,對啊…怎麼會消失,她可死了啊。”
“我還怎麼… 償還她的債啊……”
沈沉一直在唸叨著,偶爾還能淺淺的一笑,顧朗想抓住他的手,卻被他隨意的掙脫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