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用上好的瓷瓶裝好備用。
煅製藥丸的過程十分複雜,略有差池藥就會失去效力。這種藥性優良的益母草,一定要在端午節收採,一定要全株的益母草,不能一點稍帶泥土,否則就完全無效;煅燒的時候,切忌火力過猛,若是過猛藥丸就會變黃變黑,幾乎無效;研錘也很講究,以玉錘最佳,鹿角錘次之——玉、鹿角都有滋潤肌膚、祛鎪除瘢之功效,研磨時自然入藥,正好起輔助作用。而這種藥丸磨成的細粉,每六十錢加入滑石六錢、胭脂六錢後調勻,每天早晚適量擦洗臉面和雙手可治皯黯,退皴皺,令人面板光澤如玉。溫實初事後見我容色煥發,頗為自得道:“這張方子相傳為唐朝則天女皇所創,號神仙玉女粉,女皇以此物雖八十而面若十八。”
這話聽來是有些誇張的,而是否為則天女皇所用也是傳說,只是我的面容的確因此而嬌嫩白皙。
有次眉莊正好進來探我,見溫實初盡心盡力為我煅製藥物,於是坐在一旁默默觀看,我對她道:“這個神仙玉女粉效用很好,我正想命人送去給姐姐呢。”
眉莊神情淡淡的,似乎是夜間沒睡好的樣子,道:“不用了。此物對你日後之事大有助益,我有天成之貌,不用再妝飾了。”她忽然粲然一笑:“何況我修飾成美麗面容,又要給誰去看呢?”
眉莊的話有些像和誰賭氣,她的性子漸漸有些古怪了,有些時候我並不明白她在想什麼,她也不和我說,偶然一次去她宮裡,竟瞧她一人臥在床上,睡夢之中愁眉未展,臉頰上猶帶晶瑩淚珠。
那一句話,不知怎的,我便記在了心上。她的笑粲然的美,語氣卻是蕭索失意,似是自問,又似問我:“何況我修飾成美麗面容,又要給誰去看呢?”
槿汐取了珍珠粉灌入玉簪花中蒸熟,又和了露水為我敷面,我忽然想起眉莊那句話,心裡不耐煩起來。在我心底,已是瞭然玄凌並非我的“良人”,而“女為悅己者容”,他這樣冷心絕情,何曾又是我的“悅己者”?這樣費心使自己的容顏美好,又有何意義。
況且,明明知道他對我不過是愛重容色,我卻只能以容色吸引他,何其悲涼!
這樣躁亂著,宮外忽然聞得整齊而急促的腳步聲,我看一眼小允子,他出去了一會兒,進來回稟道:“嗨!奴才還當是什麼要緊事——原來是安小媛前些日子說想起幼時跟隨姨娘養植蠶桑的事,皇上便命人去南地取了新鮮桑葉來給小媛小主,聽說快馬加鞭送來,桑葉都還沒有枯萎哪。”
流朱嘴快,插口道:“皇上如今可真寵愛安小媛啊。”
浣碧皺了皺眉頭,覷著我的神色輕聲道:“這個情形,倒讓奴婢想起唐明皇給楊貴妃送荔枝的故事來了。”
我寥落一笑,在意的並非是玄凌對陵容有多麼寵愛,只是輾轉憶起《詩經》中的一篇“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尤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①
我微微嘆息,前人之言,原來也是有感而發的,是多麼慘痛的經歷,才讓這個女子發出“無與士耽”的呼喚。平民的男子的愛情尚且不能依靠,何況是君王呢。我惘然一笑,從前種種,不過是我天真的一點痴心而已。罷了!罷了!皆去了罷!
於是,依舊振作了精神,讓小廚房燉了赤棗烏雞來滋養補氣。
虧得年輕,又是一意圖強,身體很快復原過來。待得容貌如前,已經是立冬時分了。
聽說前幾日,慕容妃再度上表請罪,言辭懇切,玄凌看後頗為動容,只是暫時未置可否。我暗暗心焦,前朝汝南王權勢似有再盛之勢,若長此下去,慕容世蘭有重回君側那一日也未可知,那可就棘手了。
我抬頭看看鉛雲密佈欲壓城的陰沉天色,深深吸一口氣,安撫自己略慌亂的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