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著錢掌櫃,直盯盯的,一眨不眨。頭一次受到這麼多人的關注,一直以來因為吝嗇和缺斤少兩而風評很差的錢掌櫃心裡那個得意呀,美得油滋滋的。肥厚的油掌摸了摸自己那一撇烏黑油亮的小鬍子,故作神秘的道:
“的確是五百人!而且我告訴你們……”
他說話間抬頭向後面看去,見得沒有官差,這才湊過去低下頭,顯露出要說話的樣子。其他人也連忙伸出頭湊了前去,生怕聽漏一句,他們的好奇心都被吊起來了。
“聽說監軍大人要處決的五百人中,其中三百多個是各家馬匪的大當家二當家等罪魁。還有一百來個是大大小小的官員和胥吏,另外的則是晉商家的管事,山西七大家的人都有。”
嘶!
這下真的是所有人都被嚇到了。山西七大家的名聲可謂是如雷貫耳,可以說,孫承宗是遼東明面上的最大權勢人物,那麼代表晉商的七大家管事就是遼東的地下皇帝。遼東地廣人稀,氣候苦寒,生活物資極度依靠中原各地。
山西商幫就是遼東最大的供貨商,可以說得罪了他們,只要他們一斷貨。整個遼東都會飢寒交迫,出大亂子。尤其是大淩河之戰在即,如果後勤跟不上,本來就處於劣勢的明軍很可能被韃子一掃而潰,導致整個戰爭的失敗。
這樣的風險沒人承受得了。
良久,這幾人這才壓著聲音顫抖的問道:“監軍大人不會真的對晉商下手吧?”神色間也有驚惶之意,沒辦法,大淩河之戰一旦明軍失敗,韃子準保會長驅直下。到時候他們這些平民也會遭殃。
如果說其他省份的人對此戰還是冷眼旁觀的話,遼人則是感同身受,最不希望失敗的這群人,袁崇煥提出的遼人守遼東就是這個道理。
“應該不會吧。像左大人這種大人物,身居高位,必須考慮到全域性,此事牽一髮動全身啊。必須慎重。我猜左大人會不了了之,抓住這次機會訓斥一頓晉商,絕不敢對他們動手。”錢掌櫃的沉凝說道。
“我呸。又讓這群賣國賊逍遙法外!”
不知道是誰狠狠的吐出這句話,所有人都神色鬱悶。的確,晉商綁架了大明的國運,動他們就是在脊椎上動刀割瘤子,那多半是自取滅亡。礙於大勢,孫承宗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朝廷則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平民們也只能咋酒足飯飽之後牢騷幾句發洩鬱悶。
只是心裡,誰都希望有一個人能站出來為他們主持公道,左冷禪,他行麼?
沒有人知道這個答案!
……
監軍府就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左冷禪住在這裡,他的幕府也自然設在這裡,既有軍紀督察方面的機構,還有情報蒐集整理的機關。
這兩者都是神秘的黑色的,往往很少人敢進來,就是進來的也是戰戰兢兢,因為很可能被請進來的下一刻,他就會變成罪犯,或者是私通敵國,或者是翫忽職守等等,罪名不一而足。但是今天晚上,卻有七個趾高氣昂的胖子坐在左冷禪下手處,兀自侃侃而談。
“左大人,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把我的管家放出來?大淩河之戰在即,我們山西范家忙著給孫老大人送糧食和冬衣,吳管家是我的左膀右臂,少了他老夫怕忙中出錯,完成不了孫老大人的囑託。到時運送的十萬石糧食要是晚到個把月,讓十幾萬大軍餓了肚子,以致戰爭不利,小的可擔待不了這個責任啊。”
一個穿著華麗綠色綢袍的商人此時不陰不陽的對著左冷禪叫屈,只是看他的樣子分明是威脅,根本就不在意左冷禪身後袁崇煥和丁勉越來越黑的臉。大明士農工商四個等級,商人地位最賤,但是看他對著左冷禪這個監軍絲毫不在意的樣子,足以見得山西大同范家的猖狂。
“是啊,左大人,您剛入官場,不清楚其中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