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雪,山路曲折,連一條寬平的道兒都沒有。
“山南就是青海,那裹住著喇嘛和許多蕃人,牛羊成群,咱們說的這種話,到那裡無人能懂,咱們這點銀錢,到了那裹也算不著數,他們都闊極了,而且個個身強體壯,有的人且會妖術邪法,我的這點武藝拿到那裡,一點也施展不開。”
“山陰就是甘涼大道,那所在,在太平的時候也是非常難行,響馬成群,武藝高強的人不計其數,你說的那個黑山熊吳鈞,就是三十年來祁連山一帶第一個大財主,第一位綠林好漢,由秦川、蘭州、涼川、甘州起,直到新疆伊犁、迪化,北過長城,南到青海,提起來吳大太爺之名,無人不膽戰心寒。
“假若在那裡有人敢批評吳大太爺一句,立時這個人就得沒命,因為那幾千里之內的腳伕、車戶、店家、酒保,所有的人全都是黑山熊的手下,黑山熊這個人,家住在哪一縣郡沒有人曉得,也沒有人敢說,不過當年我卻見過此人一面,此人的年歲與我相差不多,但論起武藝來……”
說到這裡,韓鐵芳不由得注意地往下聽,韓老善人卻臉色變得發慘,搖了搖頭,說:“我真不是他的對手!二十年前,那時我尚跟你的二師叔同在一處,我們一同在青海一帶做買賣……”
韓鐵芳就問:“做其麼買賣?”
韓老善人搖手說:“這你不要問,你那二師叔名叫金剛跌趙華升,……”
說到這裡,韓老善人的臉忽然發出一陣煞煞的白,白了半天,翻著兩隻眼睛,把黑眼珠完全翻上去,只露著兩顆白眼珠,十分的可怕,他就這樣,呆子似的,又像老和尚唸經似的,嘴裡叨叨唸念地說:“他是一條好漢子:武藝超群,生平沒做過半件虧心事。他與我,跟你四師叔徐廣梁,還有那瘦老鴉,我們不但是師兄弟,還是盟兄弟。可是現在我們三個好歹還都活著,只有他死了,而且死得甚慘!……”
韓鐵芳聽了,不禁又皺了皺眉,又問說,“他就是被黑山能給殺死的嗎?”
韓老善人見問,當時並不答話,臉色變得愈為悽慘,那白眼珠並且滾下幾顆豆子一般大的淚水,半天他的黑眼珠方才漸漸地放下,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他死得真是慘!但也不能全怪殺他的那個人。”
韓鐵芳卻忿忿地說:“我雖沒見過我那趙叔父之面,但我真佩服他,他必是一位正人君子俠義英雄,想當年他們三人跟父親一同結拜,雖不同生願同死,你們在神前發過誓,他被黑山熊殺死了二十年,你老人家卻在這裡享福,竟把他忘了。我蕭叔父來找你,要請你同去給盟兄報仇,你不但不管,反倒與他翻了臉,把他窮困在此地,幾年來他飢寒交迫,你從來不看顧他。……”
韓老善人一聽兒子說話袒護瘦老鴉,就勃然大怒,霍然又站起身來,暴躁著說:“休要再提他!我知道他在這裡裝窮,誠心使我的面子難看。”
韓鐵芳急急地說:“他怎麼是裝窮?他又不會偷盜,他哪裡來的錢?”
韓老善人冷笑著說:“他只是不敢來偷盜我家罷了。爽快說一句吧,無論甚麼親故,我早已一概不認了。但是如果有人來求我,不管他是多生疏,我都能好好待承他,花多少錢我也不計。江湖的事兒我早已洗手不幹,別說黑山熊只殺過我的盟弟,就是黑山熊曾殺過我的爸爸,我也不管他了。今天我跟你說明白了,我不是不許你走……”
說到這句話時,聲如霹雷,又大聲嚷嚷著說:“我養你長大成人,為你娶妻納室,錢由著花,我待你並不錯。我,誰不知我柳穿魚韓文佩,二十年來都在黑山熊的眼前甘心低頭,憑你,你連鵝都鬥不過的一個文弱書生,你會敢去找黑山熊?”
韓鐵芳也忿然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