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對他,更是對自己。我心底的苦楚一點點蔓延出來,從唇齒間犀利迸發而出,“此時此刻是否發現,我其實並非你理想中的人。你愛的甄嬛純真潔白,並不是我。或者,你愛的,只是你的某一個理想,而不是我本身。”
有瞬間的沉默,那樣寂靜,能清楚聽到積雪緩緩融化的聲音,緩慢地一滴,良久,又一滴。彷彿在穿腸噬骨一般。
有一把荒蕪空曠的嗓音在身後響起,冷冷道:“你殺了她?”
我尋聲望去,正是方才那名男子,他已然清醒過來,盤膝坐在雪地上,只是氣息虛弱,臉色金黃如蠟,悽慘地耀眼。我正在氣頭上,反手把染血的匕首擲在地上,索性坦然大聲答他,“是又如何?”
金屬落地的聲音“叮啷”地刺耳。他的聲音嘶啞而虛弱,雖然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然而一身銀毫狐裘,氣勢絲毫不減。“多謝。”他說得真摯而懇切。我一震,然後他說的話更叫我吃驚,“那蛇一口咬下去,是兩個人的性命。”他的語氣是溫柔而傷感,傷感之中更有沉默的嘆息。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我忽然醒悟過來,亦驚道:“她懷了身孕?”
“不錯”,他點頭。“如果生下來,會是我和她的第三個兒子。”
我微微一笑,“是否第三個兒子我並不關心,只是…你們赫赫人一向重視兒子。”
他臉上的肌肉微微一跳,很快又恢復了堅毅剛硬的線條,嘿嘿一笑,“你如何知道我是赫赫人?”
我微笑欠身,慢里斯條地撫摸著貂裘柔軟暖和的皮毛,“你的口音和打扮沒有絲毫破綻,是你的手出賣了你。”他下意識地低頭去看自己的手,我徐徐道:“你手上的老繭是長年拉弓射箭造成,沒有二十年的苦練絕不會有那樣的老繭。而大周崇文薄武,除了軍士之外絕沒有普通百姓學習騎射,更遑論十分擅長了。而軍士皆在營中,怎會有閒情逸致在輝山上游蕩。赫赫馬背上得疆土,最攻騎射,才會有這樣的印記。如果你願意,可以讓我身邊的公子看一看你的小腿肌肉,內側必定結實勝於外側,那是長年騎馬的緣故。”
他含笑聽著,不置可否,只顧左右而言他,“這種蛇真厲害,我不過無心踩了它一腳,它便險些要了我的命。”他目光犀利並不亞於我地上匕首的寒光,他盯著我,唇角緩緩牽起一個弧度:“你很聰明。可是你知道,太聰明的女人會怎麼樣麼?”
我笑容不改,只優雅地挽一挽手臂上的翠玉手釧,“你會殺了我?你現在的身體足夠力氣殺我麼?甚至不需要我身邊的公子出手,我就能用殺你妻子的匕首殺了你。”
他鎮定的笑,微笑不已。他堅硬的輪廓因為這笑容而柔和許多,“我根本不想殺你。”他頓一頓,“聰明的女人,同時具有美貌,是很容易叫人喜歡的。”
我“噗哧”一笑,那笑激發起方才的痛楚,輕嗤道:“方才你若是聽見,必定聽到那位公子說我狠辣。那麼,對於一個狠辣的蛇蠍女子,你還敢有非分之想麼?”
我故意將自己說的這樣不堪,心底的難過被面頰的笑容完好地掩飾住。眼角餘光瞥去,見玄清聞言,目光倏忽一跳,定在我身上。我轉頭別處,只不肯看他。
他仰天大笑,“如果一個女子身負美貌和智慧,再有狠辣,更容易教人傾慕於你。”
“是麼?”我只當笑話聽,驀地轉首瞟向玄清,我有心要刺痛他,於是粲然一笑道:“果然是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果然玄清目光一跳,神色哀傷。
那男子定一定,牢牢逼視著我。想來蛇藥十分有效,他的氣色已經好了許多,神色也轉圜過來。我留神打量他,他大約三十左右,五官極有稜角,劍眉橫張,一雙黑沉沉眸子深沉如鷹,偶爾一道眼光波轉,卻如蒼茫大海,轉瞬無跡可尋。雖然刻意做了尋常富貴子弟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