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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清澈,乾淨,沒有碴子,卻刺了她的眼。
阿衡說,言希你還是不是男人,連泡澡都能暈過去。
言希說,我剛剛做了個夢,夢見我跟你說分手了,你說好笑嗎,我怎麼可能對你說分手。
阿衡綠了臉,言希你別跟我眼皮下面演失憶。
她咬牙切齒,你敢說分手是假的我抽死你。
言希閉上眼,笑了,你抽死我吧,我後悔了。
他說,我寧願溫家廢了,寧願保全你一個人,寧願你只剩下我一個人,寧願強迫你跟一個殘廢,也不願意一睜開眼,就看不見你了。
他說,我後悔了。
這話,多……理直氣壯。
阿衡黑著臉,言希你屬豬八戒的是不是,三心二意,有事陸公子,無事溫家女。
他撓被子,說我後悔了。
阿衡說,你他媽的說過分手了,我兩隻耳朵聽著呢。
他蹲牆角,說我後悔了。
阿衡說,我說了,你敢說分手是假的,我抽死你。
他撓牆,說我也說了,你抽死我吧,我後悔了。
阿衡冷笑,言希,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耳朵廢了,不定什麼時候又得癔症三重人格了,你不是不忍心拖累我嗎,你不怕,我還怕我兒子是個聾子呢。
言希淚汪汪,把頭扎被子裡,我知道,可是,我……後悔了。大不了,咱不生孩子了成不成。
阿衡猙獰,你說呢。你不是愛陸流嗎,這兩年,人人在我耳邊放話呢,言希愛的就是陸流,沒錯兒,溫衡你就是個託。
言希抱著被子滾來滾去,糾結,那是我讓人傳的,我怕你忘不了我。可是,我偷看過盧莫軍跟你喝茶,偷看過雲在跟你逛街,我後悔了。
阿衡額上青筋掛著,你再說一遍。
言希抱頭,說你打死我吧,我後悔了。
阿衡氣得,坐在竹凳上,半天沒吭聲。
她握了竹桌上準備的象棋,說,言希你這麼活著累不累,整天,黑了白的,沒事兒找事兒,折騰自己,折騰別人,隨時準備好演戲,你累不累。
她說,這麼著,你跟我下一盤象棋,你要是贏了我,我準你後悔,要是輸了,從此滾出我的視線,怎麼樣。
言希執紅旗,先行,走兵。
阿衡從小跟著父親學象棋,從一開始的穩輸到最後的穩贏,大概是十年的時光,七年前,她曾經和言老在榕樹下下過一局,四十個回合,直取對方的帥,一著將死。
別的不敢說,可在象棋上,她下的功夫不算少。
她不動聲色,走了將。
又下了二十個回合,言希頭上開始冒汗。他的卒,被吃了五分之四,炮,廢了一雙,相全無,戰況悽慘。
他手指白皙,握著車,神經緊繃。
剛直退一步,阿衡淡淡開口,執子,說“吃”。
吃。
吃。
吃。
到最後,只剩下孤帥孤馬。
半壁江山,土崩瓦解,不會再超過兩步。
阿衡看著言希,目光沉靜溫和。
他不說話,喉頭有些難受,手指艱澀,難動一步,看著棋盤,縱橫捭闔,終於,走到了絕境。
黑髮被汗水溼透,他失去了他的阿衡。
永遠。
阿衡看他一眼,卻笑了,忽然伸手,浴衣寬大的袖子拂過棋盤,兵戈鏖戰,一切盡毀。
她說,我認輸。
她說,我准許你後悔,這麼一次。
卻絕沒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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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我嗎,除了陸流,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