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長得不像你?”她曾經問過母親。
“阿衡這樣便好看。”母親淡淡看著她笑“遠山眉比柳葉眉貴氣。”
阿衡長著遠山眉,眼睛清秀溫柔,看起來有些明淨山水的味道。而云母長著典型的柳眉,江南女子嬌美的風情。
眼前的女子,恰恰長著極是標緻的遠山眉。
阿衡站起身,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走到自己的身旁,輕輕蹲下身,憐惜得撿起掉落的娃娃,而後站起身。
她僵直著身體,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女子。
而女子卻仿若沒有看到她,帶著溫柔清藹的風度,轉身從她面前靜靜走過,靜靜離開。
阿衡看著女子的背影,驀地,一種連自己都不敢確認自己真實存在的自卑情緒緩緩從心底釋放。
她是誰呢?這個孩子當下是恨不得把自己揉碎在空氣中,變成觸及不到的塵埃的。
無視,原來比拋棄更加殘忍。
媽媽,那麼溫柔柔軟的詞。阿衡的媽媽。
媽媽,媽媽。
阿衡抱著自己的行李箱,幾乎感到羞辱一般地哭了出來。
那日晚餐,不出阿衡所料,出席的只有一家之主的爺爺。他問過她許多問題,阿衡緊張得每每語無倫次,直至精神矍鑠的老人皺起濃眉。
“我和學校那邊打好招呼了,你明天就和思莞一起去上學,有什麼不懂的問他。”
清晨,阿衡再次見到了接她到B市的秘書,只不過車換了一輛。
思莞坐在副駕駛座上,阿衡坐在與思莞同側的後方。
阿衡從小到大,第一次來到北方,對一切自然是新奇的。過度熙攘的人群,帶著濃重生活氣息的俏皮京話,高聳整齊的樓層,四方精妙的四合院,同一座城市,不同的風情,卻又如此奇妙地水□溶著。
“思莞,前面堵車堵得厲害。”文質彬彬的李秘書扭臉對著思莞微笑,帶著詢問的語氣。
“這裡離學校很近,我和溫衡先下車吧,李叔叔?“思莞沉吟半晌,看著堵在路口已經接近二十分鐘的長龍,有禮貌地笑答。
阿衡揹著書包,跟在思莞身後,不遠不近,恰恰一臂之距。
許久之後,若是沒有言希在身旁,阿衡站在思莞身旁,也總是一臂之距,顯得有些拘謹。思莞起先不注意,後來發現,一群朋友,唯有對他,才如此,繞是少年紳士風度,也不禁煩悶起來。
“丫頭,我是哥哥,哥哥呀!”思莞如是把手輕輕擱在阿衡的頭頂半開玩笑。
“我知道呀。”阿衡如是溫和坦誠作答。
正是因為是哥哥,才清楚地記得他不喜歡她靠近他的。
這樣謹小慎微的珍惜,思莞是不會明白的,正如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為了思爾一而再地放棄阿衡。
思莞選了小路,穿過一條彎彎窄窄的弄堂,阿衡低頭,默默地記路,直至走向街角的十字出口,直至望見滿眼忙碌的人群。
命運之所以強大,在於它可以站在終點看你為它沿途設下的偶遇驚豔,而那些偶遇,雖然每每令你在心中盛讚它的無可取代,但回首看來,卻又是那樣自然而理所當然的存在,好像拼圖上細微得近乎忽略的一塊,終究存在了才是完整。
阿衡第二次看到言希時,她的男孩正坐在街角,混在一群老人中間,專心致志地低頭啜著粗瓷碗盛著的乳白色豆汁,修長白皙的指扶著碗的邊沿,在陽光下閃著淡淡紫色的黑髮柔軟地沿著額角自然垂落,恰恰遮住了側顏,只露出高聳秀氣的鼻樑,明明清楚得可以看到每一根微微上翹的細發,深藍校服外套第一顆紐扣旁的亂線,他的面容卻完全是一片空白。
當時,七點五十八分。
“阿希,快遲了,你快一點!”思莞習慣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