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的東西無論多珍貴也早已過時,不值得遺憾。
夏槐情緒不比他好,他憋得太久,一時衝動脫口而出後乾脆不瞞了:「你被楚茵選中,我真心替你開心,還想好了我們可以簽同一個經紀人彼此照應。但你進組後就像變了個人,我去看你,你連個笑臉都沒有,好像我拿不出手似的!你一定在想,『為什麼他總要來』『他巴不得斷我前途』,對不對?」
「我沒有……」
「換成我做同樣的事你信嗎?!」
「夏槐,你真的想太多了。」
「想太多?……好啊,方斐你當我是作,是活該,但我要真對你沒感情為什麼後面留你好幾年啊?!你想過沒有!我有這麼喜歡犯賤嗎?我——」
「行了。」方斐毅然打斷他,「別跟我打感情牌。」
「是,你現在有靠山了嘛,當然看不上我了。」夏槐一頓,恢復了最開始嘲弄般的語氣,「方斐你等著吧,咱倆沒完。」
言罷他不由分說,徑直結束通話,好像多一秒都會破綻盡顯。
忙音迴蕩在房間中,方斐一把按掉。
這比起他們從前的吵架簡直排不上號,但方斐精疲力竭,呼吸都有點困難,他無論如何沒想到夏槐竟然在他最不想聽的時候說了真話。
手背突兀地一涼,方斐抬起手,摸了一臉的水痕。
敲門到第三次,楊遠意失去了耐心。
二十分鐘前劉珊妮給他發了一個影片,問他「這是不是方斐的前男友」。楊遠意其實記不得那個人姓夏還是姓冬,耐著性子中斷工作看完,告訴劉珊妮:「你處理下。」
劉珊妮拿出方案:「讓唐澳溝通刪博?」
「把影響降到最低。」楊遠意發語音時停了停,又說,「電影拍攝正在關鍵階段,我不希望屆時還要解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劉珊妮回答「明白」,叫醒唐澳去開緊急會議準備公關方案了。
本該就此結束,但楊遠意坐著看了一會兒,橫豎被莫名的不安佔據注意力無法集中。他看了眼時間,只在t恤外披了件外套,出門前往方斐的住所。
拍攝漸入佳境後楊遠意就不怎麼在方斐那邊留宿了,這次深夜前往,他也無法形容為什麼著急——明明方斐不是那麼脆弱的人。
但敲門無人應答,楊遠意眉心緊鎖感到不對,還是從外套兜裡取出了鑰匙。
防盜門被開啟時聲音不大,內中黑暗很快吞噬了他的影子。楊遠意想先喊一句方斐,又停下,輕手輕腳地往臥室走。
門虛掩著,沒有透出一絲光,楊遠意忽地有點鬆了口氣。
隨即自嘲地笑笑:他彷彿成了一個半夜擔心小孩做噩夢跑來看一眼才安心的老父親。
正要轉身走,性格里固執的敏銳在這時品出一點不對,楊遠意腳步停下,靜靜站了好一會兒分辨空氣中一絲微堵的吸氣聲。
方斐沒有感冒。
所以還是看見了嗎……?
誰發給他的?
楊遠意驀地又惱又氣,分不出對電影和對方斐哪個的擔心更多,但肯定兼而有之。
他背過身遮住手機的光,給景城發了一條訊息。
「明天停工。」
景城立即回了一大串:?????
楊遠意卻不管他了,伸出手,推開了那扇門。
木門摩擦地面時拖長聲音彷彿難聽的哭聲嘔啞嘲哳,眼睛適應了黑暗,楊遠意看見方斐將自己裹成了繭,寄希望把羽絨被變成堅硬的保護殼,並不抬頭。
「阿斐。」他喚一聲,「睡了嗎?」
方斐不作聲,掖緊被角,假裝不知道他來,可酸楚的感覺卻一刻不停地持續上湧。
身邊的床墊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