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溫補,既補內虛,也補外燥,還固本生精,提高免疫力。這是我學過醫的毛病,喜歡亂開處方,不過是一個玩笑罷了。
2004年5月寫於上海
2004年11月再次修改
生命是用來揮霍的(1)
大約是在三年前?或者四年前?或者五年前?我記不清楚了。自從離開學校的數學考試之後,我再也不去記憶任何數字。歲月、金錢、年齡 —— 所有阿拉伯數字,在我這裡,一律都是含糊不清的符號。對於我來說,所有數字都沒有重要意義,數字記載積累,提醒囤積,而我的生命就是用來揮霍的。
文字才是我的鐘情,是我自童年以來唯一屬於自己的玩具,因此,文字對我意義遠遠不只是表達,更是我自身的一種生命性質。比如,早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上了“揮霍”這個詞語。我以為“揮”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動作,這動作簡直就是灑脫輕盈果斷大方的化身,例如大筆一揮,揮金如土,揮汗如雨,揮淚,揮師,都是這樣的絕頂豪放。而“霍”,又是這樣的迅捷,閃電一般,還擲地有聲。我相信,如果與人有緣,許多文字還會是一種神秘的昭示,一旦相逢,你就會如盲人開眼,突然看見你自己的生命狀態。正是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某一天,我翻開詞典,劈頭看見“揮霍”一詞,耳朵裡就響了一記金石之音,我便會意地微笑了。我相信,我的生命性質正如我的故鄉和命運一樣,先於我的存在而存在,早就隱藏在文字裡。而我對於它的認識與服從,也一如認同我的故鄉和命運,面善得無法陌生,亦無法選擇。有一些古人於某些文字的特殊敏感,讓我也覺得這可能就是一種人類經驗的傳承。鄭板橋的文字大約就是“難得糊塗”,蘇軾可能就是“一蓑煙雨任平身”,而李白也就是一個“酒”字了。
我是怎樣揮霍生命的呢?
最典型的例子要慢慢說起:大約是四年或者五年吧,看過的一部電影。美國片,中文譯名叫做 《 海上鋼琴師 》,英文片名是 《 1900的傳奇 》。故事說的是1900年的某一天,一個新生男嬰,被遺棄在了一艘往返歐美之間的大型客輪上,船上的一個鍋爐工收養了他,並用年份為他取名。在客輪無數次的往返之中,1900慢慢長大並無師自通地成為輪船上的鋼琴師。在三十多年的人生裡,1900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艘客輪。僅有一次,因為愛情,他終於決心在紐約下船登陸,去尋找那位年輕姑娘以及尋找屬於一個天才鋼琴師的世俗名利。全體船員集中在甲板上,為1900隆重送行。這個名叫1900的男人,緩緩地走下長長的跳板,然而,他卻緩緩地停留在跳板的中間了。面對紐約的高樓大廈,他把嶄新的禮帽毅然拋向大海,返身回到了船上,多年之後選擇了與被淘汰的客輪一同炸燬的人生結局。
十分記得,我第一次觀看的時候,影片深深吸引了我。那個夜晚,成為我生命中少有的不眠之夜,我放棄了我一向認為非常重要的睡眠,還放棄了工作。目如寒星的消瘦男子1900,在影片的最後,用這樣一段話奪走了我的理智:“我不是害怕我的所見( 紐約的高樓大廈 ),而是害怕我的所不見!這城市太大了,大得似乎沒有盡頭!我怎麼可以在沒有盡頭的鍵盤上演奏我的音樂呢?”立刻我的淚水奪眶而出。之後,想也不想就把整個夜晚的時間全部消耗在回味、體會與聯想之中。
幾年以後的前日,很偶然地,我女兒在鋼琴上隨手彈奏起《 海上鋼琴師 》 的一支鋼琴曲,驀然勾引起我重溫這部影片的念頭。這一重溫不打緊,我卻發現,看電影的人已經不是曾經的我了。現在的我,面對影片,根本看不下去。怎麼是這樣做作和矯情的一部電影呢?首先它糾合了太多好看的因素,因此失去了合情合理的生活邏輯,露出了明顯的編造痕跡。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