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人將血和魂留在這裡,變成了那一片顏色。
現在那一片顏色被新的血滋潤著,便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如灰燼被重新點燃,宛如火焰一般散發著妖豔的死亡之光。
動人心魄。
與之相比,那雪原上無數早已經失去生命的死物反而微不足道。
那是數之不盡的妖魔。
那些妖魔在踏上雪原的瞬間,便遭逢了未曾預料的恐怖力量,註定了死亡。
哪怕是恐怖的天災,亦然如此。
就在雪原的中央,那一層層被冰和雪覆蓋的蛛網最深處,半人半蛛的龐然大物依舊保持著原本佇立的姿態。
但已經再無任何生息留存。
它還在燃燒著。
青色的火焰躍動在他的頭顱之上,以血為薪柴,輕盈地舞蹈,但是卻毫無溫度,甚至沒有光亮。
就像是幻覺。
天災·蛛之子。
北壁荒原之下沉睡了數百年的恐怖存在,一度將外層壁壘攻破的巨大威脅。
可它早已經在破土而出一瞬間死去了,連帶著無數的子嗣和後裔,甚至隱藏在凍土之中那無數的蛛卵也隨之石化,一同葬身在青色的火焰之下。
此刻的戰場之上,到處是奔走著收拾殘局的軍人和樂師,可這裡卻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敬畏地繞開了那一片區域。
“——不愧是青之王。”
在燃燒的蜘蛛前面,佇立著兩個人影。
那個披著鷹徽斗篷的年輕人輕聲感嘆。他穿著輕薄而靈便的長袍,長袍雪白,幾乎和學院融為一體。
配著黑鐵戒指的五指纖細,按在腰間那從未出鞘過的指揮刀上。
似是病弱,他的臉上沒有血色,清秀的像是女孩兒,說話的時候慢條斯理。
絲毫不像是個阿斯加德人,也不像是那個自成年以來,以一己之身坐鎮北壁荒原十年,野心勃勃,圖謀帝位的第三帝子。
一反往日的傲慢和輕狂,他站在那個灰色身影的後面,神情就變得恭謹又溫和,充滿敬畏,發自內心。
青之王。
人類與此世的守護者和黑暗世界的開拓者,當之無愧的最強者,名不虛傳的……樂師之王!
“真冷啊。”
巴赫瞭望著面前燃燒的天災,忽然輕聲呢喃:“來了這裡這麼多次,可還是覺得這裡冷得讓人難過。風大的要命,天也灰濛濛的,令人心裡不爽快。阿斯加德人活在這裡,也很辛苦吧?”
“荒原雖然是凍土,但還能養活人。”
第三帝子說:“掘開最上面凍硬的泥,下面的土就能夠播種。運氣好的話,每年在寒流到來之前,可以耕種三個月。
活得雖然辛苦一些,至少比死了強。”
“可惜,每一次開拓,能找到的也都只有這種荒野……下次再往更深處走吧,或許能為你們找到一片暖和的地方。”
巴赫輕聲呢喃,回頭,露出白色的鬍鬚和眉毛:“現在什麼時候了?”
“十一點三刻,接近午夜了。”
“差不多了。”
巴赫點頭:“準備準備就開始吧,老是乾等著,就覺得心慌。”
“遵命。”
第三帝子頷首,向後揮手,便有佇立在遠處的灰衣神甫上前。
那兩名神甫於尋常的神職人員不同,身上並沒有佩戴教團的徽記,而且看上去也絲毫沒有慈眉善目的溫和感。
身著教袍,可教袍的內襯中卻縫著甲片,甲片和甲片之間有鎖甲相連,與其說是教袍,不如說是一件重甲。
他們留著短鬚和絡腮鬍,剃光了頭髮,取而代之地是經文的刺青,刺青自脖頸和耳後延伸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