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墨斯皺眉,“你拿出這個東西來,按照規矩。我確實應該回答你一個問題。但你確定要問這個?”
“正是。”胡先生點頭。
赫爾墨斯面無表情:“他死了。”
“不可能。”
胡先生決然搖頭:“在下曾被囑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嘖,你們這群傢伙,怎麼就這麼犟呢?”
赫爾墨斯煩躁地將餅乾盒丟在了旁邊,從櫃子下面拿起一個大罐子,拍在桌子上:“喏!你說得‘死要見屍’。在這兒呢!”
胡先生愣了一下,僵硬住了。
許久之後,他伸出手,掀開罐子上覆蓋的灰布,灰布上,塵埃簌簌抖落。
在塵埃和灰布之下,琥珀色的液體中,浸泡著的是一顆頭顱。
那一顆面目蒼白而俊秀的頭顱閉著雙眼,沉睡在琥珀色的液體中。黑色的長髮如同海草一般地隨著液體而波盪著。
不見曾經的雄姿英發,卻依舊恬靜如月光,靜謐而美好。不像早已死去,而是陷入沉睡之中。
“——當年巴赫親手砍下來的腦袋,你要的話,拿去!”
胡先生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放下抬起灰布的手掌。於是那一張面容重新被掩埋進黑暗之中。
“何至於此……”
他頹唐地坐在椅子上,許久之後長嘆一聲。不再說話。
在遠處,隱隱有低沉的鐘聲傳來,鐘聲迴盪在夜空之中,響徹四面八方。
那鐘聲有神秘的力量,隱隱有著無數人的歡歌和讚頌,所過之處。以太鼓盪,彷彿也為之起舞。
灰布之下的黑暗中,那一顆頭顱彷彿也從長眠中短暫的甦醒了。
嘴角似是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地笑容。
如同幻覺一樣。
如同月光——
千里之外,聖城。
這一座鋼鐵城池的百丈高塔之上,燈火通明。
臨近西方阿斯加德的冰原壁壘換防的關鍵時刻。身著紅衣的樞機主教們正因此爭論不休,彼此吵得面紅耳赤。
“已經有六年沒有神孽級天災出現過了,再保持這種臨戰狀態,對於阿斯加德和教團來說都是不折不扣的負擔。光是每年消耗的青金就足足有數百萬之巨!”
“才僅僅六年而已!倘若本次換防出現了什麼意外,導致天災再次進入人類腹地,所造成的損失別說六年,就是六十年、六百年恐怕都難以恢復!
昔日被‘白銀之潮’推平的那幾個公國至今都還未曾恢復生氣,如此前車之鑑,還不夠我們警惕麼?”
“說得冠冕堂皇,你知道光是維持要塞運轉,每天的消耗究竟有多少麼?
更況且,我們對天災的探究已經停滯了數十年了,不僅僅是黑暗世界的探索也不見效果,蓋烏斯那個混賬和他的革命軍也至今還在逍遙法外!
偏偏最近諸國越來越懈怠了,內耗嚴重,根本不在乎防線之外的黑暗世界裡究竟有多可怕的東西……
精神上的腐蝕墮落比物質上的空虛更可怕,長此以往,恐怕就算有堡壘,也是個樣子貨!”
“教團從不干涉別國內政,不要為這種陰暗行徑找藉口!”
“蠢貨!追求這種程式上的正義對結果有任何幫助麼……”
爭論已經持續了三天了,毫無任何結果。
只是今天,長桌的盡頭,臺階上的那個端坐的身影似是沉思,並沒有傾聽他們的意見。只是仰頭凝視著星空,星空中,有隱隱的鐘聲迴盪。
“冕下!冕下,還請從速絕判……”
主教們看向沉默的教皇,神情困惑而鄭重,在御座之側,侍從輕聲呼喚:“教皇冕下,主教團在等您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