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記憶中似乎沒有幾個人不期待賞賜提挈的。即使某個自稱“清心寡慾”的女人有時也要求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方說有個西洋女人像的鍍銀懷錶——幹嗎不要金嵌鑽石的呢,她不是喜歡鑽石嗎?何況他也喜歡看她戴上他送她的東西高高興興地赴約。
為什麼三天來突然想起那麼多關於“她”的事?啊,對了,他好些天沒見到她,自然會覺得似乎少了些什麼。
“王爺?”
“什麼時辰了?”
“您該更衣了。”
“你通知外頭準備。”
看看時間,丑時末,離冬天的天明還有一個半時辰。
他不得不說句實話:這當帝王的比百姓還辛苦,終年終日不得閒,連病中都必須處理急務。他要是當了……不不,把這念頭從腦袋裡、心底深處逐出去。現在是向上天祈求皇父儘早康復是的關口,不得有雜念。
“準備——”
“王爺!有旨意!”
一小隊人在冷颼颼的冬夜中小跑著來到齋宮門前。
“王爺!有旨意!皇上讓四阿哥即刻去暢春園面駕!”
所有人愣住了。這什麼時候了,已經延了一回的大典……難道又要延?不少操辦得消瘦憔悴的人幾乎要當場哭出聲。這有完沒完啊!!
他是無法體會那些人的酸楚心理,也沒有時間讓他細細安排。眼角在突突跳著、右側太陽穴隱隱抽痛。
“祭典延後兩日再說。”
“可是,王爺,那其他大人們——”
“就說我講的,讓他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不服的來找我說!”
“……是——”誰敢啊!這位是京裡實權和年紀、資歷最高的皇子,都能代君祭天的人……誰不想要命啊!
* * *
“四阿哥到了嗎?”顯得虛弱的聲音傳入耳中。
他低頭垂手趨前跪倒,“給皇阿瑪請安。”
“好……”
聲音有些顫?他疑惑地微微抬頭,驚見老父掙扎著要坐起,下意識地跟隨身太監同時動作,將羸弱的康熙帝扶住,安頓好。
康熙帝下顎一指,兩名跟隨侍奉多年的中年太監退出門外。
只剩下他了!
他只得稍嫌不敬地自行幫皇帝拉被子、墊墊子,撥火倒水。
“來,別忙乎那些了。朕叫你來可不是看你做活的。”
“是——兒臣只是……自然地就做了。”
“嗯,記得你八歲那年生病,朕就在邊上看著,什麼事也幹不了,只能乾著急……嗯……”康熙帝皺緊了眉,憤怒地與突然變得極快的心跳對抗——難道,自己真的過不去這個坎了嗎?!
他並不曉得皇父心中對生命的不甘與惱火,見萬眾仰視、幾乎堅不可摧的這個人渾身顫抖著,嘴唇發紫、臉色蒼白,立即不顧禮節地搭上皇父的腕間:
天哪!這是人類的心跳嗎?打鼓也沒那麼快!
他立即按別人告訴他的法子——一時間記不起是哪個——雙手拇指用上五六分力地壓住皇父雙手虎口上方、指掌骨交合處,按住十個心跳,再放開;看看皇父似乎沒有好轉,又如法炮製按住一回。
再搭皇父的脈搏時,也只是平常人的快上一些。似乎這場小危險度過去了。
康熙帝在盯著兒子的頭頂時,有一瞬間是充滿了憎恨。他倒不是因為恨著自己的兒子,而是恨著人生短暫的生命,恨上天不給他多些時間好讓他……
算了!人,不能與天鬥。年老了,就必須面對必然死亡的現實。
過了許久,當呼吸心跳都恢復的時候——
“胤禛。”
“是,兒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