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桌加點一個鹹燒白!」
廚房裡立即爆發出一陣笑聲,吳菁面紅耳赤地過來揭下點選單,要報菜名,卻被老三袁隨搶道:
「『燒白』啊,這道燒白必須你自己做哈!」
袁隨便是師父口裡常喚的「猴崽子」,在徒兒裡行三。他個子矮小,身形乾瘦,頭上剃了個刺兒頭,眼睛微眯成縫。偏偏他這小子額前髮際形狀成尖,據他說,那是所謂「美人尖」,還說某個硬漢氣質的男演員就有這形狀的髮際。
他當時正自得地說著,誰料師父在身後猛踹了他一屁股,罵道:
「我闖你個『鬼人尖』!峨眉山上的紅屁股猴精還差不多!」
從此以後,大家便也稱呼袁隨為「猴三兒」。
此刻袁隨手裡正拌著一道冷盤、又守著一道燉菜,騰不出手來,可他偏偏頭上又犯癢癢,於是央著「燒白」給他撓撓。
「你敢在我的廚房裡抓腦袋!當真以為自己是猴子,要別個給你找蝨子?」金師傅大手按在他頭上,把廚師帽按得像塊塌掉了奶油的蛋糕。
金師傅剛剛出去接了個電話,說是老闆打來的,讓他把中午這班盯完就給大家放假。
大家都歡呼起來,唯獨季然面上沒有波瀾,只問是怎麼回事。
「我咋知道。」金師傅嘬一口茶,沙著嗓子,有些教訓的意味,「東家家裡的事情不要問不要管,我是早就給你們說過的。」
季然低聲諾諾地答應了,把豇豆排骨裝了盤,到一邊視窗去叫傳菜員去了。
金師傅的這句教訓,是每個徒兒拜師時他都會叮囑的,甘藍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何深意。甘藍以前聽師父講過,這「朝天樓」是他六十年代和現任老闆的父親白手起家開起來的。直到老東家去世,師父也不曾離開,所以現任老闆都得叫師父一聲「金大哥」。
好容易熬到午間高峰期過了,只剩了一桌吃到尾聲的客人。廚房裡的人都累趴了,再不想做菜,於是甘藍便隨便起了個底料,煮了一鍋大雜燴火鍋,大家湊在一處吃午飯。吃過飯,店員們又圍在一起打了幾圈撲克,等到袁隨嚷嚷困了要睡中覺,大家才又散了。
甘藍拿起金師傅泡的濃茶喝了一大口,苦得跳腳,澀著舌頭抱怨道:
「師父,你這泡的是功夫茶吧?!」
金師傅坐在一把太師椅上,搖著面大大的摺扇,見甘藍解了圍裙要走,忙叫住她:
「不準走,進去給我炒一鍋紅油。」
甘藍聞言哀嚎一聲,作投降狀撲在桌上,委屈地悶聲哭訴:「我上輩子是不是刨了你老人家的祖墳啊!」
金師傅解開制服釦子,露出有些汗溼的白背心,拍了拍將軍肚,嚴肅地說:
「給你個死女娃子開小灶,你還叫屈!」
甘藍聽罷嘿嘿一笑,跑到金師傅面前做作地給他揉肩,又說起街角新開的一家冷飲店。金師傅本來板著張臉閉目養神,後來卻低低嗯了一聲,引來甘藍蹦蹦跳跳的一聲「耶!」。
正鬧著,門口進來了一箇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女子。那中年男子中等偏瘦的身材,湊近一看,面色發暗,眼袋腫脹發黑。那女子身著藍色夏裙,長度適中,即涼爽又不致太過暴露、不失分寸地展現出她的有致身材。只是腳下的那雙生猛的高跟鞋,讓甘藍光是看見就不自覺地摸了摸後腰,嘴裡暗暗地「嘶」了一聲;心裡想著,現在的女孩子是不是個個都得弄到腰椎間盤突出啊,這樣為了五厘米、十厘米而折腰真的有必要麼。
白焰朗看見他二人,馬上過來喊了聲「金大哥」,又問這天氣把他熱著了沒,說畢真就去調一邊的空調了。
金師傅咧開笑容應著,趿好腳上的黑布鞋,給了甘藍一肘子,道:「喊叔叔!」
其實甘藍不用他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