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兌彩票去了吧?」
喉間低哼出笑聲,對面的人終於呆滯地發出一個音節:
「麻!」
作者有話要說: 「天津飯」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第 5 章
甘藍租住的公寓在巴金故居附近,說是故居,其實也只保留了當年李家老宅裡的一口「雙眼井」罷了。還好那井是口雙眼之井,不至於落單承受孤寂之苦,否則配上那塊石碑往街面上一杵,真像是一塊悼念蜀中韻味不斷逝去的墓碑。老宅原址後面有條街叫「珠市街」,其實這條街的本名是「肥豬市街」,只因巴金的父親覺得不雅,才改作了珠玉的珠。
甘藍深愛這座城市,熟知她的每一寸骨肉和每一分幽情。每一次上街,她都能覺察到一種無聲的流逝——玻璃幕牆、鋼筋水泥正在一刻不停地噬咬著老成都的風俗人情;街上橫衝直撞的電瓶車,以及即使在學校附近也能聽見的震耳欲聾的鳴笛聲,都給人一種亂象橫生的驚惶之感。
甘藍最愛聽金師傅講述他幼年時的成都情景——當府南河還是清澈的錦江,當現今不可一世的百年老字號小吃還靠挑擔小販沿街叫賣,當灰黑色的屋瓦、石板與濃雲連成一片的那個年代。她對那段自己沒有生活過的光陰有一種近乎病態的追憶,因而愛極了隨著金師傅去泡茶館、看川劇,引得大家總笑她有一副老頭兒家心性。
即便是週末,甘藍也習慣早起,或是和太婆們擁擠在喧鬧的菜市,或是趁市中心人煙尚還稀少的時候逛逛進口食品。她最不喜那種被街道管理規劃起來的室內菜市,不僅價格昂貴,而且種類匱乏,更重要的是,對於像她這樣對食材要求嚴格的人來說,室內菜市的菜品不夠新鮮。
甘藍覺得,菜販和菜農之間,舉手投足,都透著巨大的差別。對菜販來講,他的攤位上陳列的只是謀生用的媒介;而對菜農來講,他卻在割捨著一段辛勞的養育之情。
所以每當甘藍聽到菜農告訴她諸如:「天不亮就裝車運過來了」、「今年春天雨水好,養得特別油亮」、「竹筒青的品種,昨晚才從地裡收的」……之類的話,她都能感到一陣暖意、一種和自然尚未斷生的情愫。
這個週末對甘藍而言則稍有不同,因為週六有白芷的來訪,週五的晚上她便睡得十分不安穩。雖然手機的鬧鈴已經定好,她卻仍然重複地做著同一個噩夢,那就是白芷敲門時她還在睡覺,而家裡也亂得慘不忍睹。然而事實上,家中早已被她清潔地褪了一層皮,並且以酒精消毒完成了清掃工作的洗禮,可她還是以每兩個小時驚醒一次的奇怪模式捱到了清晨六點。
小心翼翼地洗漱和吃完早飯,儘量不弄亂任何一件已經歸置好的物品,甘藍開始思考一個自己從未在意過的問題——她的穿著。
開啟衣櫃的那一刻,甘藍才意識到自己的衣物都太素太休閒了,其實「休閒」這個詞也不適用,畢竟她每天穿著這些下廚房賣苦力,絕不是在休息,也沒有那麼多閒情逸致。
帽衫、針織套頭衫、開衫運動服……這些統統被罰出場,好在她還有件像樣的襯衫和修身皮夾克,再翻出一條最新色的牛仔褲,勉強齊活。
上街時天空還是灰藍色的,街兩側的早點鋪子都喧騰地撥出團團白氣,店主們正毫無顧忌地推拉著捲簾門、移放著桌椅,任響動在空曠的街道上傳出老遠的距離,並不考慮周圍居住區內想在週末補覺的上班族和學生們。
一路上,空氣中混合著包子、油條、鍋盔的香味,其中有些食物的香味聞起來過於濃烈,因而行內人可以立刻判斷出其用料中的貓膩。就這樣一路用嗅覺勘探著,甘藍不久便到達了人聲鼎沸的菜市,開始像沙丁魚一般穿梭起來,手還不忘時時摸著自己的錢包,因為這個自由菜市可是出了名的扒手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