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極了被他握住的感覺!東子的手總是溫暖的,我不知還能從哪裡找到這種溫暖的感覺?我一直稱東子的手就是一雙暖手,它屬於我,是獨一無二的,我不允許別人再去擁有它,絕不!
“欣兒。”東子用一隻手把買的那條褲子甩到後背用肩扛起來,他的手握住我的手,並輕輕地捻動著我的手指、手心。
但我不想應答。我的眼有點發黑,突然面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我悄悄把開始綿軟的身子靠向緊挨著我一起走的東子,我不想應答,我沒力氣應答。
芮兒的手無意識中碰到了東子的手。東子似乎抖動了一下,我想他是不是又回到了和我初識的那個時刻?在我滿頭七的這天,我看到東子的手滑向了芮兒,兩隻手在我的床上,一點一點地相互重疊。我不知道芮兒是不是也覺得東子的手溫暖無比,只是他們的手在我的床上重疊在一起時,我竟生出了無法形容的嫉妒,我在這一刻對芮兒充滿了恨意。我想大聲呼喊:東子是我的,就算我變成了一個女鬼,東子還是我的!你沒有權利這樣,沒有。我想讓芮兒知道,我還像活著時一樣愛著他,一直在愛他,哪怕他真是殺死我的兇手,我也一如既往地愛他。可我沒法發出聲音來,更沒法像那次那樣上前去扇誰的巴掌。在這時刻,我比死後任何時候都恨我死了這個事實。 。。
第三章 暖手(4)
為什麼?為什麼呢,芮兒?
就是在這個小屋裡,有一天我與東子談起愛與生死的某種辯證關係時,東子問我:“你怎麼知道愛情可以一直都在,不會過去?”這是東子最喜歡提出的問題,只是每次的用詞略有不同。有時他會說:你怎麼知道你的愛不會改變?或者說:我懼怕愛情(假設它存在)的消失,我心裡沒有底。我把他的這類說法歸結為小學一年級的選修課程。但每次我又不厭其煩地明確地回答他。
“我也無法預知愛情它將何時以何種方式過去。”我回答說。
“那怎麼辦?”東子又問。
“人從一出生就是朝著死亡那個終點賓士而去的。你有沒有因為最終反正是一死而萬事皆空而放棄生?或者每天什麼事情也不做,只擔心會死掉呢?”東子問我。
“我並不擔心死。”我回答說。
“為什麼?”東子問我。
“因為生與死是相伴而生的,它們已融為一體了。我不必過分擔心和注意它。我只管活好我的每一天,死是我無法控制的,是大自然的規律,它並不令我苦惱。”我說。
“那麼,你對待愛情時何不也像對待死亡時一樣坦然,讓愛情與你的生命相伴而生,不去過多地計較它最終將如何,讓它自然生長呢?”東子說。
“可是,我更想有種保證和承諾呀。”我說。女人都希望男人在愛她的時候給她足夠多的承諾, 其實這種承諾是沒有意義的,當然這在我變成女鬼後才明白。我一直就未能擺脫從小就深深植根於我潛意識裡的害怕,我害怕改變,害怕移動,害怕一切不確定的事物。這也是為什麼我總是喜歡孤獨,喜歡將自己封閉起來的緣故。
“如果我對你說出絕對肯定的話,你不覺得那一樣靠不住麼?” 東子說。
“也許道理上你說得對。但我的意願中真想先知道結果再踏踏實實地往下進行。”我說。
我想起了神宗大師的做法:當有人問他“何為佛”時,他脫去木屐頂在頭上,然後飄然而去。
未來之愛是不存在的,愛只能是一種現實的行為。
人生本來就是摸著石頭過河,誰都是試探著往前走。就像有一個外國女作家說的那句話:“生命只有回頭看的時候,才被瞭解。但是卻又必須往前活下去。”這既是人生的困境,也是人生的奇妙之處。
於是,我也要學會順從它的不可知性。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