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又不容置疑的命令道:“你儘快把他孃老子的身契討了來,再暗示讓他拿銀子贖買——這廝在工部做官也快一年了,本就是肥缺,如今又升了官兒,只怕四五萬兩家底都打不住,我也不多要他的,有個一兩成足矣!”
四五萬兩銀子的一兩成,那豈不是要大幾千兩銀子?!
非是外面邢岫煙驚愕不已,連邢氏都嚇了一跳,支支吾吾的提醒道:“老爺,他如今畢竟是行情看漲,何苦非要為這個結仇?再說他日後若與我孃家結了親,也能充作……”
“哼!”
賈赦冷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茬,不屑道:“便結了仇,他又能如何?難道這刁奴還敢噬主不成?!就算他如今有些依仗,但這榮國府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就能招惹的!”
“就算他想拿修院子的事情拿捏咱們,那也純屬是想瞎了心——老爺我當初能杖殺鄧好時,難道就殺不得秦顯了?!“
頓了頓,他又道:“我方才仔細想過了,你那侄女是個好顏色的,又是咱家的正經親戚,與其便宜那焦順,不如另尋個識趣的商賈之家。”
說到這裡,賈赦捻鬚嘿笑不已,卻是暗自琢磨著要替邢岫煙尋個痴傻呆苶的,屆時也好從中再分一杯‘肉羹’。
邢氏把侄女許給焦順,固然是存了佔便宜的心思,可畢竟也還是想給孃家攀一門好親事。
但賈赦這番話的裡意思,卻明顯是要幫著邢忠‘賣女兒’。
邢氏心下有意猶疑,可又不敢違拗賈赦的吩咐,再暗暗盤算了一番,想著若能從焦順那裡敲詐一筆,再把侄女賣個好價錢,這家裡的經濟危機自然也就消弭了。
沒錯。
賈赦和邢氏又遇上經濟問題了!
要說這賈赦當真是敗家的好手,拿到三千兩就可著五千兩糟蹋,得了七千兩便照著一萬兩開銷,只有不夠花用的時候,萬沒有剩下的可能。
自開春起,他先後從孫紹祖和秦翊輪胎工廠】、秦顯修院子】兄弟手裡,陸續苛斂了五六萬兩銀子,再加上公賬上的分潤,近八萬兩銀子花的丁點不剩,竟還倒欠了幾千兩的虧空!
要知道往年間,整個榮國府外加金陵老宅的開銷也不過是十數萬兩,他這大半年的花用,足抵得上闔府上下千餘人了。
然而越是如此,他越是慾壑難填!
原本就是個橫行無忌的主兒,如今更是變本加厲,為了能延續如今的奢侈揮霍,眼裡只有銀子,其它的全然不管不顧。
卻說邢氏一番思量之後,就再次毫無原則的認可了賈赦的做法,只是她卻擔心事情不會如此順利。
於是試探著問:“老爺,她、她要是不肯答應呢?”
“不肯答應?”
賈赦臉上溢位的y笑一斂,咬牙冷笑道:“那就讓他知道知道,給老爺我做奴才的‘好處’!”
“老爺誤會了。”
邢氏忙解釋:“我是說璉兒媳婦若是不肯交出身契,咱們該怎麼辦?”
提到王熙鳳,賈赦腦中立刻浮現出一具被人割斷喉嚨,死不瞑目的女屍,當下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聲音也不自覺的降了幾度:“那你就跟她說,這事兒沒你的首肯,斷不能成——你畢竟是做婆婆的,她難道還敢為了這點事兒,跟你當面撕破臉不成?”
邢氏這才唯唯諾諾的應了,表示等去了老太太屋裡,得空便找王熙鳳商量此事。
而邢岫煙見裡面再沒有什麼正經言語,也怕再偷聽下去被賈赦夫婦發現,便悄默聲的出了東跨院。
來至榮國府正院,回憶方才所聞,邢岫煙一時又驚又惱。
她原想著避開焦順就成,誰成想姑父竟存了這般心思——她還不知道賈赦還有心要分一杯‘肉羹’,否則就不是惱而是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