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過了三七……”墨涵抿抿嘴,眼中閃過一抹悲憤,“姨娘一直病著,要請大夫吃藥,可大少爺卻一文錢都不肯給……”他嘴一扁,便蹲下身痛苦起來。
春瑛微微吃了一驚,心中暗歎,卻聽到背後響起了程大娘的聲音:“這也太過分了吧?胡家家財萬貫,居然一文錢都不分給小兒子?!”她忙轉身低下頭叫:“大娘。”程大娘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又問墨涵:“不是說官府有明令,不管是嫡出庶出,都能分一份家產的麼?你們胡家可是皇商,沒理由違反國法吧?你家族人也不管管?”
墨涵哭聲更大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抬頭哽咽道:“大少爺……說二少爺和姨娘照顧老爺不周,害得老爺病情加重過世了,是大不孝……他特地請了大姑奶奶回來做主……又請族老們見證,把二少爺和姨娘趕出家門……二少爺再三苦求,大少爺都不肯鬆口,還叫附近的客店不許收留二少爺和姨娘,姨娘把身上的首飾當了,又走到這裡……才賃了這個小院,卻再也支撐不住了……”他哇的一聲哭起來,“請了好幾位大夫,都說救不得了,如今姨娘的棺材錢還不知該怎麼辦呢,二少爺真是命苦啊……”
春瑛聽得心下悽然,再探頭望向屋中,只見小鬍子怔怔地呆坐在床邊,右手緊緊握住亡母的手,目光都直了,整個人彷彿沒了生氣。她咬咬唇,想要安慰他幾句,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程大娘聽了墨涵的話,卻臉上抽了兩抽,望望四周,乾笑道:“總會有辦法的,你們節哀吧,快想法子把姨娘收殮了,大熱天的放不得。”說罷便小聲叫春瑛:“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的了,還不快跟我回去?!”然後轉身迅速出了門。
春瑛看看小鬍子和墨涵,略一遲疑,匆匆說了句“你們多保重……”便跟著離開了,只是回到程家小院後,聽著對門隱約傳來的哭聲,她便覺得心情沉重。
看來當初馬嬸閒時的戲語果然成了真,那位頗受父親寵愛的胡二少,在父親死後真的被趕出了家門,而且聽起來,他的嫡兄還做得很絕。胡二少喪父喪母又身無分文,以後會怎麼樣呢?
程大娘擺弄著自家廳堂裡的花瓶擺設,回頭見春瑛在發呆,便拍了她的腦門一記:“呆站著做什麼?!快給我道巷口的茶葉鋪子買二兩芥片回來,要今年的新茶,別讓夥計拿舊年的哄你!”她從袖裡掏出一塊碎銀,想了想,又猶猶豫豫地多掏了一塊,道:“拿去,若有剩的,再買一包福仁回來,筍乾也要一些。”
春瑛疑惑地接過銀子,忍不住問:“大娘,你不是茶葉是金貴東西嗎?你從來不喝的,怎麼又要買它?還有福仁是什麼?筍乾……你是打算今晚拿它做菜?”
程大娘恨鐵不成鋼地戳了她腦門一記,罵道:“笨死了!我還以為你聰明瞭些,沒想到還是這麼笨!不知道福仁是什麼,你不會問茶葉鋪的夥計?筍乾當然是拿來泡茶了!”說罷又抿了抿髮鬢,帶著幾分羞意道:“我雖不吃泡茶,我們當家的卻極愛,看看日子,他也差不多該回來了,頂多不過十天半月,早些買了,他回來也有得吃。我兄弟家裡那罐是雨前龍井,說是舊年一個客商送的,只有貴客上門才沏,總不能拿來家常吃……”
春瑛看著她前所未有的嬌羞模樣,暗暗打了個冷戰,支唔著應了聲,便匆匆出門了,到了巷口的茶葉鋪子一問,那五錢銀子不過勉強買得二兩芥片,再多十來粒福仁,卻是福建出的橄欖仁,也是時下人家拿來泡茶用的。春瑛看著那夥計稱量,嚴加審查,又好說歹說,才多買了一小把筍乾。
看著手裡的三個小紙包,她有些想象不出,筍乾怎麼能拿來泡茶?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很瞭解這個時代了,沒想到奇怪的事還多得很。
回到巷中時,已經時近午時,春瑛正盤算著是勸程大娘回石掌櫃處吃午飯,還是就近在她自己家裡解決,卻聽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