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攏過來,說的說、勸的勸、安慰的安慰,流淚的流淚,寶玉見了她們這般著急他的模樣,又犯了痴病,心想:
我不過捱了幾下打,她們便一個個為我悲泣憐惜,假若我一時去了,她們還不知如何傷心呢。能得她們如此愛重,我便是一時死了,也是沒有遺憾的了。
當下也不顧自己的痛楚,只反過來安慰她們,讓人又氣又樂。
到了午間,眾人也漸漸都散了,寶玉也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忽而王氏使人來找,襲人想了想便過去了。
王氏見她過來,只問:“寶玉這會子怎麼樣了,可還疼著?”
襲人回道:“已經喂他喝了藥,身上的傷也擦了藥膏,這會兒已經睡安穩了,可見是藥效有用了。”
王氏便道了聲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的話,又問:“今兒這事,我恍惚聽著是環兒在老爺跟前兒說了什麼,你可有聽說什麼?”
襲人道:“只聽說是為著個戲子的緣故,被簡親王府上的人找上門來,老爺這才生了氣,旁的倒是沒有聽說。”襲人頓了一下,說:“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
王氏見她打住,就道:“你只管說。”
襲人笑道:“太太既不生氣,奴婢就說了。今個兒老爺雖然是打得狠了,不過說句不好聽的話,咱們二爺也該得老爺教訓幾頓,老太太和太太疼惜二爺,狠不下心管教,可是再不管管,將來怕是不好呢。”
王氏忙道:“我的兒,你說的我何嘗不明白,原本珠兒在時,我是如何管教的?只是珠兒先去了,我統共就剩這麼個獨苗子,他又身嬌體弱的,再加上老太太也護著,我如何能再如往日那般狠下心來管教?若是他一時受不住去了,我又靠得了誰去?”
王氏說著又哭了起來,襲人也陪著落了會兒淚,又說:“二爺模樣性子都好,也怨不得那些人都愛接近他,他又是個不知拒絕人的,且素來對誰都好,被人沾上了也就沒法可使了。說起這話來,奴婢還記掛著一件事,每次想說,又怕太太疑心。這會子出了這樣的事,奴婢再不說,也對不起服侍二爺這一場了。”
王氏忙道:“你有什麼儘管說來,我還不知道你,最是個守規矩又重情義的。”
襲人便道:“奴婢聽說宗室府上的小阿哥們都是在五六歲上就搬到前院兒去的,如今二爺也有十四歲了,再跟著老太太住在後院兒裡怕是不大妥當了。況且咱們府上的三位姑娘年歲漸大,此外還有親戚家的表姑娘,這般混住著,咱們知道的人自然不會胡思亂想,可憋不住外頭不知情的人,那說出來的話怕就不好聽了。不管是為著二爺的名聲還是為著姑娘們的名譽,奴婢覺得太太若是能想個法子讓二爺搬到前院兒去就好了。”
王氏頓時著了慌:“寶玉難道和誰作怪了不成?”
襲人忙道:“二爺對姐妹們都很尊重,哪裡會如此呢,奴婢這也不過是防患於未然罷了。”
王氏聽了這才放下心來,襲人今個兒一席話,真是讓王氏打心眼兒裡喜歡她,只拉了她的手道:“我的兒,你有這份心,能替寶玉想得這般周全,我只有謝你的,往後啊,就將寶玉交給你了,有你照顧著,我也放心。你今兒這一番話,我也記下了,等他好了就移出去,再不能慣著了。”又說:“你好好的服侍寶玉,將來總不會虧待了你。”
等襲人下去了,王氏叫了王熙鳳過來,問:“寶玉房裡的那個襲人,如今可還是在老太太的份例上?”
原來襲人原本是賈母身邊的丫鬟,後來見她穩重,便賜給了寶玉,只是寶玉那裡的丫頭已經滿額,再給他一個就超了例,便一直掛在賈母名下。
王氏聽了王熙鳳給的準信兒,便道:“明兒挑一個好丫頭送去老太太使,補襲人的缺。在我的月例銀子裡,每月拿出二兩銀子一吊錢來給襲人,其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