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芝這一番話，似另有所指。

這一路相伴走來，他從沒有說過要成為絕世強者。

逃離伏波山，他是為了朱洪鼎的託負，遇到殘魂之體的天芝，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本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以他現在的修為，既沒有背景，也沒有資源，那將會是千難萬阻的。

但又如何？如果需要他成為蓋世強者，那麼他就一定會站在大道的終極巔峰。

可是，他明白天芝的話不是這個意思，天芝不會給他這樣的設定。

小照乘巧地湊到他身邊，仰著腦袋看著他手指上的那枚白玉扳指，心想，像雲朵一樣的女主人，好像消失在那裡面了呢？

天芝不說離開，方凌是不能走的，他帶著小照坐在湖畔。

曦原的天空像蒙著一層面紗，很少有明媚的時候，碧綠的湖水，倒映著青山，映出一片靜謐。這讓他想起當初從無淵之地墜到異界，落入的那個湖。

相同的環境，卻有不同的心境。那時的他，孤單無望，看不到未來，看不到希望。

而今，他看到自己的成長，也看到湖的彼岸一片山花爛漫。

小照在湖面上玩耍，有時會扎進湖中，在水底暢遊夠了，就從水底衝出來，帶起一道巨大的水柱，它身上卻滴水不沾。

或許是出於習慣，方凌的神念會跟著小照遊進水底，幻化成一條小魚。

天光透過清澈的湖水，照亮了斑斕絢麗、生機盎然的湖底，成群的魚遊過飄蕩的水草，忽爾散開，時而又聚在一起。

小照的到來，驚擾了湖底萬年的寧靜。

它很享受自己在湖水中的姿態，肆意翻轉、暢遊，它的眼睛、耳朵和尾巴在水中顯得極為靈動。

“那條小魚分明是主人的氣息呢？”它躍出水面，卻看到方凌仍遠遠地坐在岸邊。

如果不是方凌招呼它，它會一直糊塗下去的。

“主人好奇怪啊！怎麼會分身變成了一條小魚了呢？”

這讓它很不習慣。

越遠離湖邊，湖底的世界越發顯得多彩。

水下的亮度隨著湖的深度逐漸黯淡下來，方凌像遊走在古木參天的森林中，“林中”遊過形色各異的水生物，它們對遠處的那條笨拙的小魚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好奇，偶爾會有幾條魚圍過來，試探著碰觸那小魚，不等小魚有什麼反應，就甩動尾巴游走了。

小魚有時會跟在魚群的後面，遊向湖底深處。那些躲在石縫中或水草深處的食肉生物，總會出其不備地對魚群發起攻擊，那條小魚在驚恐四散的魚群中，能逃就逃，逃不掉就瞬間化成了一串水泡。

每當看到“主人”被一些兇猛的生物攻擊，就十分生氣，衝上前，一巴掌就把它們呼得稀爛。

小魚不停地變幻著模樣，小照只能靠氣息在魚群中分辨主人的身影。

方凌也算明白了，他這個曦原之主只能對妖獸而言，在水下就沒那一說了。

小魚向前遊了一會，魚群忽爾向上游去，像是在避開什麼。

“方凌”停在那裡，這才發現湖底驟然下沉，一條狹長的峽谷橫在眼前，黑漆漆的，蜿蜒曲折，不知伸向何處。

小照四肢一陣亂蹬，跟了上來。

它見主人幻化成的那條小魚猶疑了片刻，就向峽谷深處游去，便毫不猶豫地跟著向下扎去。

昏黑的峽谷讓方凌想起那個無盡灰暗的無淵之底。

它會通往哪裡呢？

他記得紫羽說過，無淵之底是一個今時之地非彼時之地的四處飄移的空間。

如果又是一個通往異界的入口，他倒不懼，大不了自己失去一縷神念而已，但小照就不同了，那可是貨真價實的肉體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