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話竟然是從安蘇開國第一代的大貴族口中說出來的,而坐在旁邊椅子上的索爾德林則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帶著笑意看著自己的老朋友。
“哪有什麼天生高貴,高貴都是後人粉飾出來的,”高文繼續說著,“開國之初那幫人的出身經歷我還不知道?一幫學徒、鐵匠、木匠的後代,怎麼七百年後就成了天生高貴了?說白了就是沒人打他們,一個個都膨脹的不像樣子……”
七百年前的老祖宗說這些,誰也沒法反駁,所以房間裡的人只能認真聽著,但現場還是有個人可以插嘴的,那就是同樣歷史悠久的索爾德林,這位精靈遊俠帶著笑意看著高文,等對方說完之後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那麼,我的老友,如果有朝一日你把他們全都打了,那之後你又想建立怎樣的新秩序呢?要知道,哪怕是當年剛鐸傳說中的上古聖賢之王,他所建立的王朝也有腐朽崩塌的一天,人類是一種壽命短暫又健忘多變的種族,你能保證你建立的新秩序永遠如你所願麼?”
話說到這一步,幾乎已經挑明瞭某些事情,房間中一下子安靜下來。
“當然不能,”面對索爾德林的問題,高文的回答倒是簡單直白,他開頭兩個詞就把人嚇了一跳,但緊接著他便笑道,“所以我建立的不是一城一國的秩序,也不是一朝一代的秩序,我建立的,是文明整體的秩序,是所有貴族都不再天生高貴,是所有統治者都不能肆無忌憚的秩序,到那一天,我不管王座上坐著的是皇帝,是國王,還是別的什麼,他都必須時刻戰戰兢兢,必須永遠小心謹慎,因為永遠都有一股力量可以在他犯錯之後把他從王座上拉下來。”
話說到這裡就足夠了,很多東西不用解釋的太明白。
房間中一時間落針可聞,琥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特認真地看著高文:“說實話,這之後你不會殺我滅口吧?”
高文沒有回答,只是隨手按在琥珀的頭頂,面帶微笑。
“七百年前你就總是能帶給人驚喜,七百年後也不差,”索爾德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位精靈遊俠來到高文面前,突然單膝跪下,鄭重其事地行了人類騎士面對主君時的禮,“就如我出發前承諾的——索爾德林?霜葉,願重歸你麾下。”
高文也鄭重其事地回禮,並將這位老朋友(至少是他這副身體的老朋友,繼承來的記憶中的老朋友)扶起:“歡迎之至。不過現在你還是需要先休息,把傷養好再說。”
皮特曼在一旁笑了起來:“領主,你就放心吧,有我的藥膏和治療法術,他用不了幾天就能徹底恢復健康。”
高文深深地看了這位老德魯伊一眼,他可以肯定,這是對方第一次用如此正式的語氣說出“領主”這個詞。
他點點頭:“那麼傷員就交給你了。”
人一個接一個地離開,很快,書房中就只剩下了高文和琥珀兩人。
“剛才不還嘀咕著我要殺你滅口麼?怎麼這時候還死皮賴臉留下來了?”高文帶著笑意看著留在書房中的半精靈小姐,故意逗弄她道。
琥珀第一次沒有響應高文的逗弄,她只是一臉認真地看著對方,良久才打破沉默:“我在思考,你這傢伙說大話的時候有幾分是認真的。”
“全都是認真的,”高文一臉坦然地說道,但緊接著就點點頭,“不過這時候冷卻下來仔細想想,你說我這是大話也沒什麼不對的——畢竟現在塞西爾領也只不過是剛剛站穩腳跟而已,此刻就敢籌劃王國局勢確實是早了點。”
琥珀白了高文一眼:“這麼謙虛可不是你的性子——而且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塞西爾領確實是剛站穩腳跟,但你布出去的那些暗線和棋子……可不只是在塞西爾領啊。”
說到這兒她頓了一下,雙手抱胸地看著高文:“直到今天,我終於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