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放下最後一份需要他親自確認的工程報告,活動了一下脖子,讓有些僵硬的頸椎放鬆下來,隨後環視lā
書房中非常安靜,但其實並不只有他一個人,在高文的大書桌旁邊不遠處,靠著牆的地方還擺著一張小桌子,貝蒂正趴在桌子旁邊,低頭很認真地書寫著最近剛學會拼寫的單詞。
每天晚上抽出兩個小時去夜校學習拼寫,然後白天閒暇的時候就對著教材練習寫字,這似乎已經成了貝蒂每天的日常,而為了讓這個熱愛學習的小姑娘能有個更方便的學習空間,高文特意允許她在自己的書房練習寫字,並且在這裡給她安排了一張屬於她自己的小書桌。
這顯然有些超出了女僕應有的待遇,然而在這個地方沒有人會質疑高文的決定,至於貝蒂自己——她的頭腦似乎還沒有複雜到可以思考“規矩逾制”這種程度的問題。
貝蒂確實是個不怎麼聰明的姑娘——事實上,她有些呆,高文知道有一個詞來形容這種女孩,便是所謂的“呆萌”,但是他並不會從貝蒂的呆萌中感到絲毫的開心——這個姑娘並不存在什麼先天缺陷,她的“呆”只不過是從小到大的營養不良和家庭生活窘迫所致而已。
就像這個時代的大多數赤貧子弟,就像大多數的廚房女僕、低階雜役、農奴子女,在發育的關鍵階段營養缺失以及在人生最重要的學習時期缺乏教育往往會影響他們一生,他們缺少見識,被磨滅了好奇,沒有學習能力,也不懂得獨立思考,貴族們經常會將“下等人”視作是蠢笨、愚昧的,並將其視作是一種天生的缺陷,甚至會以此為證據來佐證“貴族生而高貴”這一“真理”,這其中當然存在誇大和毫無道理的歧視因素,但隨著越來越瞭解這個世界,高文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赤貧子弟和生活優渥的貴族子弟在學習能力、思維速度上真的存在差距,儘管這差距和所謂的“血統優劣”毫無關係,然而它本身的存在卻是一個無法迴避的現實。
所以高文在努力減少這種差距,不管是在夜校中推行免費的兒童特餐還是對領地中六歲以下的孩子發放食物補貼都是努力的一部分,首先解決孩子們的營養不良,讓他們的頭腦能夠和貴族子女一樣充分發育,在這同時再對展開教育,這是他能想到的最行之有效的辦法,然而那些已經成年或者快要成年的呢?
高文站起身,來到了貝蒂身後,看著這個笨姑娘努力拼寫著一個個單詞,她的錯誤很少,字跡也比一開始工整了非常多,但她一個單詞要拼寫幾十遍才能記住,直到今天,她還在學習很多夜校兒童開頭兩個月的東西。
貝蒂已經比絕大多數同階級的人強了很多,她快成年了,但還有很強的好奇心,並且主動、自發地喜歡學習,她喜歡寫字,嚮往能夠和瑞貝卡、赫蒂等人一樣可以流暢讀寫,然而她在學習的時候仍然十分艱難——她不是什麼小說裡的埋沒天才,她已經錯過了最佳的學習年齡,這是用後天努力難以彌補的。
事實上如果不是領地的一場大災難,如果不是高文帶著她見識了太多“外面世界”的東西,貝蒂這一生恐怕都不會了解到除了在廚房幹粗活之外還有任何別的生存方式。
就像當初剛從領地中逃出來的那些日子裡她始終抱著自己的平底鍋一樣——那是因為她過去的全部人生中真的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作為一個廚房女僕,那口平底鍋就是她能想象到的最高榮譽和使命了。
貝蒂終於注意到了身旁的人影,她有些受驚地抬起頭來,慌慌張張地想要起身:“老爺……”
“沒事,我剛處理完公務,來看看你的進度,”高文按了按貝蒂的腦袋,讓這姑娘安下心來,“啊……你已經可以寫的很工整了啊。”
貝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收到誇獎讓她很開心,但她又有點委屈:“豌豆比我學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