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分,長安的西邊被落霞映得如同燃著的火球一般,街上的行人卻顧不得看這天邊的美景,都匆匆抹著汗便往家裡走去。
而此刻,一個著白色長衫的男子卻顯得尤為突兀,他面色清俊,目不斜視,不緊不慢地走著自己的路,直到經過匾上寫著長孫府三個大字的門口時,才停了下來,上前拉了拉門環。
來應門的正是長孫無忌本人,只見他還未關上大門,便頗有些著急的開口問道:“遂良,昨天你面聖的如何?”
褚遂良面色平靜,只微嘲地看了一眼好友,揶揄道:“怎麼連先讓我討杯水喝的工夫也等不及了?”
長孫無忌心中嘆息,平生最自負的便是鎮定二字,可偏偏在遂良和若水這兩樁事上,總失了份平常之心,只好無奈道:“茶水過於清淡,我這邊正巧有一壺佳釀,你可有興趣?”
“無忌果然慷慨啊。”
“你我之間還說什麼慷慨。”無忌不由笑出聲來。
待兩人尋了一處幽靜之所坐下,很快,案几上便擺上了幾樣精巧的冷盤和一壺酒。
“居然是用寒玉做成的酒壺。”褚遂良看了驚異道,“無忌,你什麼時候也那麼招搖了?”
“只有招待你的時候。”長孫無忌沒好氣地說,“這是陛下御賜的,封王封侯不能要,這個再不收下,那位就要翻臉了。”說完,伸手便替對方斟滿了一杯。
褚遂良小酌了一口,讚道:“果然味道清醇,正是適合這個時候。”
長孫無忌笑著問道:“這酒也喝了,你可說說昨日的事情。”
褚遂良隱去了笑容,目光望向窗外的碧竹,淡淡道:“陛下是個明君。”
“這我還要你來說!”無忌急道,“陛下看你可沒看出個什麼端倪來?”
“若非是相熟之人,我與齊王也就不過是眉目間有些相似,哪會看出什麼?”褚遂良搖頭道,有意隱去皇帝在初見自己時那一瞬的愣怔,接著自己動手又斟了一杯酒。
長孫無忌狐疑的看了對方一會兒,也動手夾了些菜放在口中慢慢咀嚼,靜默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遂良,你說若水那邊又是怎麼回事?她到底認出你沒有?”
褚遂良沒料到他會如此直接,愣了一下,苦笑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你。”長孫無忌似乎無法接受這個答案,“罷了,我也不問你。若不是那天遇上了房玄齡,如今這生不了那麼多事來。只是我到現在也還沒想明白,那麼久之前,若水怎麼就向老房提過你的名字,就好像知道你一定會來長安,甚至一定會入朝為官一樣。”
說完,他抬眼看了低頭把玩著酒杯的褚遂良一眼,又徑自說道:“還有一樁事請我也想不明白,就是她似乎不知道,你,褚遂良就是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阿良哥哥,可這又完全說不通嘛。”
“無忌,你很閒麼?”
“什麼?”長孫無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不然,怎麼那麼有空只盯著觀音婢和我的事不放了?”褚遂良戲謔道,“要是長孫伯父還在世,定要說你不成器了。”
長孫無忌聽了,也笑言:“要是我爹還活著,哪裡還需要我這樣操心?”說完,他自嘲道:“算了,你說的也沒錯,最近我是有些想多了,只要若水自己開心,我也就放心了。”
褚遂良握著酒杯的手陡然一緊,面上卻依然面帶微笑道:“是啊,只要觀音婢過得好。”
“其實。”長孫無忌泯了口酒,猶豫了半晌,道:“遂良,你可以試著把現在的若水當作妹妹來看,或許心裡會更舒坦些。”
一時間,靜舍之中一片寂靜,良久之後,長孫無忌清晰的看見褚遂良的眼中溢位枯寂的絕望來,澀聲地回應自己道:“無忌,那時的我們還那麼小,小到我從沒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