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宴席上帶了個男孩回家。」
「好的,姥爺您早些睡,晚安。」
祝燁掛了電話,渾身肌肉放鬆,癱倒在座椅上。
他好像這會才從酒會的情景中脫離出來。祝慶祥,祝煜,蘇慧……是真的遠去了。他不用再繃著弦提防,也不用再劍拔弩張的對峙。
他可以把盔甲卸下了。
他斜眼看了一眼旁邊僵直緊張的韶子規,輕輕的說:「別怕,我不瘋。」
聲音沙啞溫和,卻無端有說服力。
祝燁的住處在濱城市中心。頂樓,躍層,不僅空間巨大,而且風景獨好,像一座懸在半空的宮殿,俯藐江山。
屋內一個人都沒有,祝燁親自動手給客人找了拖鞋,給他指了洗手間在哪,自己走到廚房去燒水。
韶子規意識到,祝二公子不僅沒和家人住在一起,而且家裡連個傭人都沒有。
他還在客廳發呆,祝燁已經拎著剛燒開的水壺出來,熟練的泡茶。
祝燁夾出兩隻杯子,用開水燙了,又突然抬頭問韶子規:「很晚了,你要喝水還是喝茶?」
「我都可以。」韶子規受寵若驚,但仍猜不透接下來的節目,小心臟惴惴不安。
祝燁將一盞熱茶推到他面前之後,開始怡然自得的品茶。
韶子規稍感安心,接了茶水,小心翼翼的問:「祝先生一個人住?」
「嗯。」祝燁似乎會讀心術,一次性把韶子規憋著沒問出來的問題猜了個透,主動說起:「你剛才也看到了,我和祝家父子關係不怎麼樣,這些年都跟姥爺一起在首都生活。他年紀大了,事事喜歡自己動手,又注重隱私,故而不喜歡家裡有外人。」
韶子規點了點頭,乖乖把茶喝完。
祝燁很快幫他添上新的,被細心照顧的韶子規覺得很不好意思,可他並不熟悉茶具,想搶過來幫忙又擔心鬧笑話,只好繼續坐立不安。
祝燁指了指他身後的房間,說:「今晚你睡那間客房,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應該都備了。還缺什麼你直接和我說,如果家裡沒有,就只能讓人明早送來了。」
韶子規如釋重負,只要不是叫他來陪睡的就好。
他的反應自然被祝燁看在眼裡,但這次他沒有戳破,而是善解人意的憋住了笑。
「謝謝……祝先生。」韶子規誠懇道謝,愧疚之下生出了想道歉的衝動。
畢竟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擔心了一整晚,其間還試圖把人灌醉。
「不用謝,我不也拿你給祝慶祥添堵麼。」祝燁主動坦白了他惡劣的玩笑。
金主都這麼坦誠了,韶子規一衝動洩了底,猛地低頭道:「對不起,之前誤會了您的好意!」
這回祝燁的笑沒憋住,笑出了聲。
但韶子規還低著頭,看不見他可愛的表情。
祝燁坐在桌子的對面,好整以暇的撐著腦袋看他,似乎對他的相貌有莫大的興趣。
安靜良久。久到小鵪鶉終於敢抬頭,韶子規緊張的摸臉,疑心自己臉上有髒東西。
「別抹了,乾淨著呢。」祝燁笑著說。
韶子規停手,很快又聯想起早些時候對方特地要求他卸妝一事,緊張的問:「我的臉怎麼了?」
祝燁沒與他賣關子,直說:「像一個人。」
「是祝先生認識的人麼?」韶子規問完就覺得後悔,恨不能把這句話收回來。
因為這是個徹頭徹尾的蠢問題。如果不是認識的人,又何必因為有幾分相像就對他特別照顧。
他只好噤聲,手指甲隔著褲子撓自己的大腿,悔不當初。
祝燁沒空嘲笑他,繼續追問:「聽你的口音,南方人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