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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就這麼讓醫院給弄沒了,爭取自己的合法權益嘛,老實人就不能理直氣壯了?他媽的,他們一開始還不是看人家老實才那個態度的嗎?”

我聽出他話裡有些情緒,看來剛剛那個女律師話堵在他胸口,他這會才發洩出來。

我連連點頭稱是,他又繼續,“上陣還需父子兵嘛,是不是,我把你老師的侄子他們兩口子找來,做了做工作,讓他們從老家多喊些親戚朋友來幫忙,等那些人來了我再交代幾句,這不就成了嘛。人都是有潛能,你激發激發,就出來了。”

話說的輕描淡寫,但這事做起來沒那麼容易。老魯這人若去搞傳銷,一定是金字塔頂層的上線人物。

蘇老師的侄子夫婦兩人,我都見過。感覺他們還是太老實,要不也不會稀裡糊塗地就把孩子的屍體火化了。蘇老師的愛人陳老師是校醫,那天蘇老師侄子兩口子在她家哭訴不幸命運時,陳老師看了他們的病歷資料,總覺得哪兒沒對,蘇老師後來找了我和叮叮過去,我倆又跑到醫院一陣忙乎,回來拿著一堆資料研究半天,叮叮說肯定有問題,根據患者蘇某某的化驗報告單來看,有一種藥絕對禁忌使用,另一種則不該用那麼長時間那麼大的劑量。我相信她的專業判斷,好歹人家在醫學院讀書那時候,硬是沒耍朋友苦熬過來的,接下來,我又是查文獻,又是看藥品說明書,再找來相熟的醫生,這才引出後面這麼多的故事。

其實,最初蘇老師侄子提出的賠償額不高,也就是指望醫院把他們借來的醫藥費的缺口填上,但院方根本沒理這岔。

我實在沒想到,就靠這幫老實巴交的農民,在老魯的點化下,竟然迸發出如此的戰鬥力。

這個就叫功力,我輩不及,這也正是我一直佩服老魯的地方。當然,也有人不這麼看,高非凡就說老魯小打小鬧,劍走偏鋒。

和老魯分手後,我忙給蘇老師打了個電話。聽得出來,蘇老師很滿意,連說感謝。

“蘇老師你不要和我客氣嘛,本來我們也是收了費的。”

“要不是你們這麼用心,還不知道什麼結果呢。至於收費,又不是你一個人在辦,而且你們這麼辛苦,錢一點也不多啊,只是他們太不懂事,唉唉”

我知道蘇老師電話裡的連聲嘆息,意思是說他侄子不太懂事,既然多要來了那麼多錢,就應該在原來的標準上再多給些代理費。

我立刻澄清,說沒有沒有,代理費嘛都是事先說好的。他們也是多不容易的,畢竟誰也不想攤上這種事。蘇老師便又是連道感謝。

打完電話,回想一下蘇老師在電話上那麼客氣,好象我們幫了多大的忙,他侄子多不知道感恩一樣,弄得我也有點過意不去了。

本來嘛,已經三十多歲的人了,好不容易生了個大胖小子,平日裡多寶貝的,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沒了,雖然新農保的雨露已經灑到了他們那個村,可畢竟醫藥費的缺口還有那麼大,據蘇老師說,還有一大部分是問蘇老師借的。

現在醫院賠償款雖然拿到了,可兒子是回不來了,再生一個?恐怕也僅存理論上的可能性了。

而且從糾紛解決的角度看,賠的不少,但說白了,擱在現在這個時代,只要你跑得比城管快,你卻擺個小攤也能掙到這個數,做父母的除非窮兇極惡,要不誰肯主動拿五歲兒子的生命來換這點錢?

此刻有些飢腸轆轆,老魯看來還真是趕回去喝他老婆的愛心粥了。他有胃病,他愛人就經常給他整點食療什麼的,他每次在外辦案,也不大參加應酬,多要回家吃飯。

我開車出了停車場,緩緩而行,準備在路邊找家蒼蠅館子對付一餐。

蘇老師在電話上的客氣,總讓我覺得有點生分,有點不象是我記憶中的那個蘇老師了。從高一起,蘇老師就教我們語文,一直到我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