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作風(2)
父親站起來,嘀咕道,你還記得注意群眾影響,很好,那我跪哪兒合適呢?他朝四周掃視了一圈,物色了大棗樹下面的一塊石鎖,他緩緩地跪在石鎖上,抬頭看著母親,表情有點討好,有點無奈。母親扭過臉去,推了腳踏車就走,走到院門口,我看見她去拔門閂,拔了幾次都沒有拔下來,母親突然回過頭注視著石鎖上的父親,她已經淚流滿面,我聽見了她淒厲的尖叫聲,你氣死我了!讓你跪你就跪?庫文軒我告訴你,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懂不懂?你這種男人,看以後誰會瞧得起你?
父親在石鎖上欠起身子,仰望著母親,看上去他有所觸動,一個膝蓋下意識地抬了起來,另一個膝蓋卻服從向下的慣性,按兵不動。母親出門後他慢慢地站起來,我衝出了房間,父親發現了我,羞慚的表情從臉上一閃而過,他拍著膝蓋,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下不為例,下不為例,就這一次,鬧著玩的,東亮,你最近為什麼不甩石鎖了?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就說出了兩個字,沒用!
什麼有用沒用的?鍛鍊身體嘛。父親彎著腰站在大棗樹下,訕訕地思考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苦笑了一聲,是沒用,東亮你說對了,什麼都沒用了,我們這個家快要散了,你母親,遲早要跟我決裂的。
河岸 21。 生活作風
我不說話。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父親回家後,一種幼稚而紊亂的理性讓我搖擺不定,有時候我同情母親,更多的時候我憐憫父親。我盯著父親襯褲膝蓋處的兩塊黑印,目光小心地向上攀升,我看見他襯褲的褶皺凸顯了一箇中年男子*的形狀,斜向下垂,垂頭喪氣的,像一個毀壞的農具掛在乾瘦的樹上。我不知道父親*時是什麼樣子,我不知道父親搞了多少女人,時間,地點,細節,她們都是什麼樣的女人?一些幽深而複雜的聯想遏制不住,我的目光鬼鬼祟祟,引起了父親的警覺,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襯褲,厲聲問我,東亮你在看什麼?你往哪兒看?
我嚇了一跳,趕緊轉過臉去,說,我看什麼了?我什麼也沒看。
父親惱怒地扯了一下自己的襯褲,撒謊!你告訴我,剛才腦子裡在想什麼?
我躲避著父親的目光,嘴裡申辯道,你又看不見我腦子,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我什麼也沒想。
父親說,還嘴犟?你腦子裡一定在動什麼壞念頭,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我被他逼急了,橫下一條心,對著他嚷嚷起來,媽媽說得對,公狗才亂搞*!你到底為什麼要亂搞女人?我們家現在這個樣子,都要怪你的——我沒能說出那兩個字來,父親慌張地瞪著我,兩隻手掐住了我的喉嚨,把那兩個字消滅在我喉嚨裡了。即使在憤怒中,他還是保持了冷靜,也許怕我窒息,很快他鬆開了手,在我臉上補充了一個響亮的耳光,他說,沒想到兩個月不見,你這孩子就不學好了,整天在琢磨什麼?下流透頂!
我不知道父親為什麼也罵我下流,與母親相比,他是沒有資格罵我下流的,如果說我下流,那是因為他先下流了。我有滿腹的委屈,可我不願意對父親說,我正要往屋子裡跑,聽見院門被撞開了,鐵匠的兒子光明拿了個鐵箍站在我家門檻上,一聲聲地喊著,空屁,空屁,我來營救你,我們去滾鐵箍吧!
誰要你營救我?我沒好氣地罵了光明,滾什麼鐵箍?滾你媽個頭去!
《河岸》:生活作風(3)
我父親疑惑地看著光明,光明你過來一下,我問你,你叫我家東亮什麼?
空屁。光明爽快地回答,叫他空屁呀,現在大家都叫他空屁了。
河岸 22。 生活作風
討厭的鐵匠兒子被我趕走了,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禍害,他洩露了我的綽號。我父親對這個綽號很好奇,你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