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的後艙窗子砸了過去,爹,他們卸船了,你快出來呀。
後艙窗戶開啟了,父親的手在艙裡閃了一下,閃一下就不見了。我不知道他躲在艙裡幹什麼,又高喊了一聲,爹,你在艙裡幹什麼?快出來呀。這次艙裡有動靜了,是走動的腳步聲,但父親還是不出來。德盛一邊忙著洗艙,一邊留意著我,他用腳踏了踏八號船的跳板,示意我從他家上船,快上船呀,東亮你傻站在駁岸上幹什麼?還要你爹請你呢?
我搖頭說,上不上船,我無所謂,他讓我上我就上,他不讓上,我就在岸上。
德盛女人在一邊笑起來,捅著德盛,還是要他爹請呢。她拖了根長杆跑到船頭,用杆頭篤篤地捅我家的後艙,庫書記出來一下了,快出來一下。她一邊捅一邊喊,趙春美不在了,你兒子回來了,他要你出來表個態呢,你到底讓不讓他上船?
我父親不出來,但艙裡的動靜大起來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掉在地板上,之後我清晰地聽見父親拉開舷窗的聲音,父親的腦袋從舷窗裡慢慢浮起來了,他面如土色,一隻手搭在外面,是鮮紅色的,父親的手指上手背上,都是鮮紅的血,他朝我木然地注視著,那隻血手動了動,上船,東亮你快上船,來幫我一個忙。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河岸》:碼頭(6)
河岸 44。 碼頭
我起初以為他把自己的手指剁了。我跳到德盛的船上時,還富有經驗地對他喊,快拿紅藥水,快拿紗布!等我鑽進我家的後艙,一下就傻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敢相信父親做的事情。艙裡瀰漫著一股血腥味兒,地板上的血在流淌,一把剪刀掉在那張海綿沙發上。父親的下身拖曳著一條黑紅色的血線,他剪了他的*!剪的是*!他的褲子褪到了膝蓋上,整個*被血覆蓋著,看上去還是完整的,但是下半部分隨時都會落下來,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搖晃,慢慢地朝我這邊倒過來。幫我個忙,拿剪刀來,剪光它。他一邊呻吟一邊對我說,它把我毀了,我要消滅它。
我被父親嚇傻了,渾身發抖。聞聲趕來的德盛的女人一聲聲尖叫起來,德盛大聲喝住了她,你別在這裡尖叫,女人家給我出去,快出去。幸虧有德盛在一邊,他平時殺豬宰羊有經驗,此時毫無懼色,冷靜地蹲下來察看我父親血淋淋的*,沒剪乾淨,沒事!很快他狂喜地喊起來,老庫算你命大,掉不下來就好,快去醫院,去接上它!
我聽從德盛夫婦的指揮,用一條毯子裹住了父親的下身。後來德盛揹著我父親在駁岸上跑,船隊的人都從船上向駁岸湧來,裝卸隊的工人也追著我跑,他們問,這是怎麼啦?誰把你爹捅了,這麼多血呀!德盛女人在旁邊,一邊幫襯德盛,一邊驅趕那些看熱鬧的人,她說,血有什麼好看的,不是演電影,你們別堵著路給我們添亂了。有人問德盛女人,是東亮捅了他老子嗎?德盛女人說,你們是豬腦子嗎,兒子怎麼忍心捅老子?沒看見今天霧這麼大?霧大鬼出籠,他今天是鬼上身啦,都怪那個趙春美呀,她就是個活鬼!
德盛揹著父親在駁岸上狂奔,我跟著他跑。碼頭的水泥路面上白花花的,到處反射著強烈的白光,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我們父子似乎聽從了趙春美的召喚,正在趙春美為我們鋪設的白色喪帶上奔跑。我的手一直扶著父親痙攣的臀部,除了黏溼的滲血,我感覺不到父親下半身的重量,他的下半身像一片羽毛一樣輕。這一天,確實是一個鬼氣森森的日子,所有針對父親的詛咒應驗了,男人的詛咒,女人的詛咒,親人的詛咒和仇人的詛咒,都應驗了。透過沾血的毯子,我似乎看見了父親橫行多年的*,它的氣焰過去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