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烈虹嘆道:“好,這叫臨時抱佛腳,學得一招是一招!天也黑了,咱們身子未曾復原,不妨先在此歇息一夜!沈老哥先教笑雲功夫,我去尋些野味,也舒活舒活筋骨。”他知道武林中傳招學藝素來忌諱外人在場,便尋個藉口出了洞去。
洞內只剩得沈煉石和任笑雲二人。沈煉石道:“笑雲,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傳你這刀法?”任笑雲道:“你說過是為了我這一身內勁,正好運使觀瀾九勢!”沈煉石一嘆:“其實我看你那日一刀斬殺白不清,那一刀又快又穩,便知你是個學刀的好料子!你那位趟子手的什麼師傅,讓你劈木樁和斬蒼蠅,雖然是一時的胡言應付,卻也練就了你非同凡人的腕力和靈敏,這全是學刀者必備的資質!不過最讓我動心的還是你這心胸……”
任笑雲苦笑道:“正是,我這人心胸寬廣,有如滔滔大海……”沈煉石白他一眼:“我說的是你這嘻嘻哈哈、隨遇而安的性子!觀瀾九勢博大精深,便是我也未能盡窺其奧,但鑽研日久,倒讓我悟出一個道理,”說著就雙眼慢慢眯起,悠遠的望著遠山的一片落霞,“那就是要進而不爭!本派才俊代出,能得習練觀瀾九勢的,哪一個不是其中翹楚,哪一個不是絕頂聰明,為何還有那麼多人半途而廢、甚或走火入魔?可見這門功夫越是勇猛求進,越是適得其反。星寒這孩子性子太剛,那是萬萬不能習練這門刀法的。只有你,稀鬆懶惰,卻還不失幾分靈氣,膽小畏事,倒還有些血性!”
沈煉石說著緩緩站起,舒展了一下手腳,再將腰間那把刀緩緩抽出:“這門刀法艱難之極,傳你只是你有這個緣分,成與不成,還要看你的造化!”
披雲刀一出,原本有些陰涼的洞內就透出一股逼人的寒意,任笑雲細細的瞧著那流暢的刀身,忽然發覺一把好刀也如同一個美女一樣,先要有一個人見人愛的模子,就忍不住叫道:“好刀,真是好刀!”
沈煉石道:“也是巧了,你名字叫做笑雲,這刀喚作披雲,這就叫緣罷!”將刀一揮,登時洞內響起一聲銳響,有如鐵箏乍鳴,嗡然有聲。他撫著那刀,臉上閃出一片激昂之色,緩緩道:“咱是全真北宗龍門派的傳人,日後江湖中人問起你傳承,可不要張口結舌!”任笑雲心裡不知怎地就是一哆嗦,暗想:“任笑雲呀任笑雲,這刀法一學,不管怎樣你也算是半個武林人物了,日後的麻煩……哎……”沈煉石的眼睛一直盯著那披雲刀,就沒看到他臉上的一絲苦笑,自顧自的道:“全真北宗自重陽祖師開宗立派以來,就倡儒道釋三教合一之說。披雲刀這名字就出自一句禪詩——‘月下披雲嘯一聲’,此刀鋒銳異常,色如青雲,動有異響,正應了這句詩!觀瀾九勢中的‘觀瀾’二字卻出自儒家的孟子之語:‘觀水有術,必觀其瀾。’而這門刀法施展起來,講究進退如水,隨物賦形,順乎自然,這又是正經八百的道家心要,”說到這裡一抬頭,“你懂了麼?”
任笑雲眼大如鈴,愣了一愣,才搖頭道:“您老說的這些詩呀、文呀的,我以前倒都是讀過,這時卻是記不起來了,所以我聽起來也就一知半解的……不,該是半知不解!”沈煉石嘿嘿一笑:“不解就不解吧。本派在成祖年間有一位痴道人,字識得不多,為人更是瘋瘋癲癲,卻嘻嘻哈哈的將這門觀瀾九勢練到了第九重的境地。這等成就百餘年來再無第二人了,可見這刀法本來就與學識無關吧!”任笑雲問:“沈老爺子你練到第幾重?”沈煉石說:“當初師尊說我的頭腦見識和內力修為是本派五十年來一遇,他在我二十六歲時傳了我這刀法。我一傢伙苦練了二十五年,才修到第八重境界。”任笑雲皺眉笑道:“這麼難啊?我只要馬馬虎虎的練到第六重就算不賠不賺!”
沈煉石伸指一彈,披雲刀就發出一聲悅耳的低唱,道:“故老相傳,金末元初,本派一位不世出的祖師為求至道而云遊天下,某一日行至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