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行道只覺他每踏出一步,都似踩在誰心上似的,分明輕巧瀟灑,卻留下揮之不去的心顫。
此人武功必然不俗。
院門離別逢青跪下的地方不過二三十尺的距離,那人很快便走到了別逢青跟前,在他頭上傾傘,遮蔽了部分風雨。
別逢青在雨中抬首,痴痴地看著他,似怎麼也看不夠一般,眼神未曾移動分毫。
油紙傘下的人終於出聲。
“起來。”
短短兩個字,清脆韻雅,似冷冽的風破開平靜凝滯的河流,隨後又融進這青山上迷濛的煙雨中去。
別逢青卻未動,反而低頭伸手欲觸碰那人衣角。
撐傘的人便後退了半分。
別逢青動作一滯,他抬頭,喉頭微動聲音嘶啞道:“柳……方莊主,你鞋邊與衣角溼了。”
語氣小心翼翼,竟似有祈求的意味。
進莊
聞行道看不見雨中撐傘之人的臉,卻已經可以確定這人便是方柳。
此時,見別逢青這般作態,他不覺皺眉:這方柳究竟有何魅力,竟能讓常人眼中難攀的神醫低聲下氣至此?
莫非是會妖法不成?
還是別逢青做了什麼無法挽回的錯事?
無論如何,聞行道心底不免對方柳又多幾絲戒備。
“道不同不相為謀。”那人再度開口,聲音清淺悅耳,聲聲醉人,“你何須如此。”
“先前是我錯。”別逢青仰著頭急聲說道,“你莫生氣。”
傘下那人似是搖了搖頭:“不至於生氣。”
別逢青清俊面容染上痛色:“可你不見我。”
那人不語。
別逢青便也不起來,眼神痴纏地抬頭望。
良久,傘下之人輕嘆口氣,道:“都說醫者不自醫,別神醫若是在我門前出了事,救治不及,倒教我蕭然山莊如何給醫仙谷交代。”
別逢青:“我一人承擔,不必交代。”
撐傘的人不為所動,似是不喜他這做法。
別逢青便在雨中長跪不起,固執地看向他。
涼風裹挾冷雨,打在傘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又過了許久,撐傘之人再度開口:“罷了。既然還有其他客人,便都進山莊來罷。”
說罷,他抬傘側首,露出一雙形似桃花、神似清泉的含情眸,懶懶地看向了一旁的聞行道。
聞行道終於瞧見了撐傘者的面容。
他潑墨般的青絲隨意攏在腦後,容貌昳麗絕塵,眉眼如畫齒白唇紅,面上的每一處線條皆是極致的完美。他像是世間的痴妄幻化成了真人,舉手投足間似戴了鉤子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在這茫茫青色煙雨之中,唯有他是一抹豔色,隔著雨霧稍一抬眸,便令人魂牽夢縈不能忘卻。
聞行道忽然想起,天下第一劍客方柳的配劍,似乎就叫方柳劍。
以自己名字為配劍命名,何等猖狂?
但他這麼做,卻從未有人覺得突兀。因為見過他的人,都言道方柳此人,再如何狂妄都不為過。
曾經的聞行道不置可否,如今驚鴻一瞥,他心底徒然生出三個字——“怪不得”。
怪不得他如此狂妄。
怪不得別逢青寧願雨中跪坐,只為求見他一面。
怪不得世人對他如此稱讚,恨不能將他捧到天上去。
這張臉,確實值得。
差點被迷了心神,回過神來的聞行道立時告誡自己,不過皮相罷了。
那人開口:“在下蕭然山莊現莊主方柳,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聞行道正色,禮貌而疏遠:“聞行道。”
“哦?”方柳挑眉,聲調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