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聞大俠誆騙至鶯州境內,如今時事有變,倒的確需要好好想想了。”
所謂將聞行道誆到鶯州,指的便是誘他承認自己心思,將底牌托出,兩人開誠佈公,正式結成同盟。
不曾想未到鶯州,這事便已做成。
聞行道猜測:“無論中間過程如何,方莊主最終定會送明新露返回尚京。”
以他對方柳的瞭解,對方看似毫無立場,可做的卻總是大義之事。明新露遭難至此,皇室混亂不堪,方柳不會坐視不管。
“聞大俠猜得不錯。”方柳道,“但我這裡沒有獎賞。”
“無需獎賞。”
說完,兩人便沒了交流。
他們二人無言靜坐,聞行道不知在等什麼,幾炷香的時間過去,屋中唯有方柳翻書時的沙沙聲。
過了許久,聞行道站起身:“聞某先行離去,方莊主早些休息。”
方柳未看他,騰出一隻手來擺了擺,示意再會。
聞行道:“明早見。”
說完,卻佇立原地,久未離開。
直到方柳察覺異樣,抬起頭來說了句:“明早見。”
聞行道這才朝他頷首,離開房間。
屋內冷清寂寥。
方柳將話本翻看到最後一頁,而後撐著側臉,懶懶散散回憶起些過往之事。
當初栽了跟頭,是因為輕信。
被困於高閣、內力全失的那段時日,他並沒有歇斯底里之類的情緒,除卻最初的失望與不解,便只剩下極度的冷靜。
囚困他的地方並不在鶯州境內,而是在嶺西的邊緣,樓閣是杜影齊的私產,沒有其他人知曉。兩個多月裡,常進出閣樓唯有一名婢子,只在送吃食的時候才會出現。
腳腕被鐵鏈扣住,行動範圍有限,只能透過窗去看繁茂的樹木與遠處的青山。無趣的日子中,他開始了長時間的自我反省。
反省他素來以誠待人,將杜影齊引為兄長、引為知交,為何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
杜影齊要模糊方振宇的視線,除了第一日,大部分時間仍在鶯州假裝“尋人”,每隔幾日才會來此地一趟。如今記得最清楚的,是杜影齊偶爾過來時,定會坐在床邊胡言亂語一番,訴說自己深藏的那些齷齪心思。
“都怪阿柳。”
“若不是阿柳過於招人,總是惹得無數狂蜂浪蝶,阿兄不會如此疑神疑鬼。”
“阿柳再忍忍,等世人皆忘了天下第一劍,我便帶你出去。我們去看塞外風光、蜀地山水,春夏時節順江河入海,處處都有波瀾壯闊的景緻。”
“外面方振宇尋你尋瘋了,看來一年半載沒辦法帶你出去了。”
“腳鏈不舒服麼?可若是鎖住手腕,你吃飯時會不便利。”
“阿柳,別生我氣。”
“阿柳,你再看看我。”
杜影齊說得最多的,便是一聲又一聲溫柔而無可奈何的——
“阿柳,都怪你。”
怪他?
果真是無能之人,總尋他人之錯。
……
回憶竟也無比聒噪。
停止思索,方柳將書合上放歸書架,喊了依風準備熱水。
不如沐浴一番,滌除玄覽。
來日還有正事要忙。
另一邊,杜影齊在臨堤城尋了地方落腳。
跟隨他而來的兩名屬下不敢有異議,得知他要住下,便忙前忙後為他收拾客棧的房間。
自從杜影齊走火入魔,晚上便需要燃香才能入眠,床榻之類也需要薰香才行。哪怕是宿在荒郊野外,也要籠罩在香的氣息中,否則無法安眠。
一為安神,二為靜心。
贈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