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折風視線掃過眾人,最後將目光落在方柳面上,意有所指:“天將變?”
方柳抬眸,眉眼彎起細微的弧度,眼底神情莫測,透著一股萬事萬物盡在掌控的惑人。
他說:“正是時候。”
燕折風聞言,凝視方柳良久,忽而一笑:“也好,你知我,定不會拒絕你。若你志比鴻鵠,那燕某多少也算個錢袋子。”
去歲
次日。
燕折風領商隊前往尚京,當日便入了皇城,片刻未停。
此後暫無訊息。
臨年底,朝中官員做了封印儀式,各自歸家過年。
身為翰林的顧擇齡,卻因“簡在帝心”,日日被宣進宮講書。擔著公事的名頭,無非是帝王見狀元郎俊雅清雋,文采斐然倒是其次。
顧擇齡站在殿外,聲音清朗地講書,聽殿內笑鬧乃至不堪入耳的淫靡聲響,不為所動。
忠良言官聞此荒唐事,不顧已經封印,遞了勸諫君王的摺子,於是得罪了樂在其中的皇帝與其面前的紅人大太監福林。昏君索性將這白髮蒼蒼的兩朝老臣也叫來殿外,讓他聽殿內的淫詞豔曲,且還要他作出一首豔詩來。
老臣長吁短嗟,直呼“忠君之心可鑑”、“奇恥大辱”,便摘了烏紗帽往硬物上撞去。若非顧擇齡攔著,險些就要撞死在宮內柱子上。
次日,老臣便因身體不適告老還鄉。
方柳從顧擇齡那裡得了密信,信中寫:顧某不才,如今才知方公子通透。做官前,我以為能做忠臣,到底是年少不知事。若君不君,臣自該不臣,否則忠只是愚忠。
方柳將這封堪稱忤逆的信燒了。
燃盡前,想起初見時顧解元的清正靦腆,逗弄三兩句便面紅羞燥的樣子,此後怕是很難再見。
各地皆為年節忙碌。
雁山鎮不時便有大集,周邊來城鎮買賣年貨的村民絡繹不絕。並非鼎盛的朝代,尋常百姓難得喜樂,愈貧瘠愈如是。
京中更是,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方家府宅同樣有年意,院中來來往往的弟子和僕從,腳步顯得比往常輕快了幾分。府上接連擺了幾回宴席,多是為武林大會提前來武林盟,聽聞天下第一劍暫居城中,慕方柳之名來拜訪的俠士。
他日在鶯州,方柳並不總是見客,現在卻來者不拒。
也不提旁的事,來者是客酒肉相迎。
蕭然山莊在江湖上地位斐然,眾人敬之、仰之、遠之,此刻忽能近之,都受寵若驚。等見到傳聞中的方莊主,晃神過後,激動崇敬之情溢於言表,把酒言歡間恨不能以性命相交。
臘月廿九,雁山鎮內有今年的最後一趟大集,此後直到正月初十都不再有趕集的機會。
為此,聞行道趕來相邀。
方柳欣然應允,郭氏兄妹同行,莫憑也厚了臉皮跟來。五人未帶侍從,結伴去了年集,穿梭於鬧市,隨手買些小玩意兒。
雁山鎮風氣豪爽,不乏來往的江湖兒女,可方柳一行仍教人頻頻側目。只幾人都已經習慣,故而不被幹擾。
莫憑因能跟方柳閒逛正偷樂,總拿些商販陳列的小玩意兒問東問西,引方柳的注意。郭氏兄妹作為東道主,路上講了許多當地趣事。
聞行道一言不發,沉穩墜在方柳身側,時不時掏腰包付銅板。
忽而,人群中有人喚了聲:“柳哥兒!”
幾人回首循聲看去。
只見一身著絨黃襖袍、貂毛披風的女子駕馬而來,身後跟著幾名手下。她容貌清麗眉眼多情,別具一番風韻,此時雙眸微亮,直直看向方柳,還未走近就露出親近的嬌態。
女子很快走近下馬。
方柳倏爾一笑:“黃掌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