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駐地,尚未凱旋。顧大人舟車勞頓,不如先隨我前往知州住處,沐浴更衣之後再宣皇旨不遲。”
顧擇齡自無不可。
於是一眾人動身前往知州府邸。
收復舊關之前,知州府被北邦人佔領多年,因此建築雖是大周北地的風格樣式,其間的許多裝飾則頗有異域風情。如今初收復關城,武將在外馳騁沙場,文官卻成了稀罕,關城內諸多文書、管理事宜皆由方柳代管。
方柳引人穿過長廊,緩緩說道:“方某分身乏術,府邸擺設未來得及更換,顧大人且忍耐兩日。”
聞言,身旁顧擇齡連忙擺手,眼神關切:“方公子言重,我出身貧寒,並不在意身外之物,宅子如何都能住得。倒是方公子,來此北境苦寒之地一載有餘,既要統領北境將士,又要心繫整個舊關,如今竟還要操勞我食宿事宜,千萬別累壞了身子,當好生休息才是。”
方柳彎起唇角,眼角眉梢透露一份戲謔之意:“許久未見,顧大人不同往日,倒是能說會道許多,方某受寵若驚。”
二人離得不遠不近,足以顧擇齡瞧明白方柳靡顏膩理,及如畫眉眼間的笑意。
顧擇齡心間輕顫不敢多看,不著痕跡偏過頭去,盯瞧長廊屋簷。
曾以詩經魁的身份取得解元之位,爾虞我詐的官場裡沉浮一遭,而今愈發深耕春秋,他自以為已是面善心硬之輩,眼下因方柳一句調笑,便紅了耳根,直愣愣道:“……方公子,莫要取笑在下了。”
今日再見,及至此時二人間才似往日相處。
唇峰
大致瞭解府邸事宜,顧擇齡安排好隨行人,相迎的武官告辭回到營中,便到了享用午膳的時候。
用膳時,只有方柳與顧擇齡兩人。
方柳言簡意賅介紹:“都是些北境家常的飯菜,不多精細。”
顧擇齡夾了一筷子菜:“很有北地風味,與江南和京城的菜系相比,各有千秋。”
“吃得慣就好。”方柳淡聲道,“顧大人要吃上幾年。”
提起此事,顧擇齡心生歡喜:“同在北州為官,往後或許有諸多麻煩方……方大人的地方。若不嫌棄顧某愚拙,方大人有事,顧某亦將鼎力相助。”
待北州失地盡數收復,徹底滅掉北邦狼子野心,尚且還需幾年的時間。
屆時,他應當也將回京。
他們又將是同朝為官。
思及此,顧擇齡難得情緒直白熱烈:“待來日,顧某與方大人同朝為官,定將為民請命、肅清朝堂,輔佐陛下共治一個海清河晏的太平盛世,令百姓安居樂業,老有所依幼有所養!”
方柳聞言不語,神色淡然,唯眼尾似有無可無不可的笑意。
見他不言,顧擇齡後知後覺生出幾分羞赧:“……顧某,顧某孟浪了。”
“志向高遠。”方柳只道,“望顧大人莫負初心。”
“顧某銘記於心,石赤不奪。”
舊雍門關一役後,北邦軍損兵折將,勢如山倒,再不復傳說中的所向披靡。與之相反,周軍士氣高漲,憶往昔,新仇舊恨一併湧上心頭,浩蕩大軍一路向北長驅直入。
三日後,聞行道率兵凱旋。
宣讀聖旨前,幾人先於知州府相聚。
來者除了方柳、聞行道和顧擇齡三名朝廷官員,還有榮康在內的幾位武將,以及代表北境各門派的霍隱,代表中原數百江湖豪傑的莫憑。
顧擇齡是個文人,生於富饒的南方,沒有戰亂侵擾,出去那年雪災,但也算風調雨順。
他見過死人。
尋常生老病死者有,雪災時飢寒至死者有,搶奪食糧至死者亦有,他甚至見過災民食兩腳羊。
然此乃他第一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