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喝了口粥,粥煮過了頭,一股糊味。他皺著眉,又咬了一口饅頭,大概揉麵時沒有發好,硬得嗑牙。
紅杏是勤快能幹,唯獨做飯一直這樣沒有進步,不是焦了糊了,就是鹹了淡了。
這糊了的粥和沒發好的饅頭突然好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使他渾渾噩噩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
小滿擱下碗,急急忙忙跑了出去,才到門口,差點兒和紅杏撞了滿懷。
柳嫂心有餘悸喊了一聲:“小祖宗,你慢點!可別把你嫂嫂好不容易求來的活計撞壞了。”
小滿這才看見,她們兩個人的手裡提著抱著的都是布匹、針線一類的東西。
紅杏看著小滿臉上帶笑,一放下手上的東西,就去摸他的額頭,發覺燒退了,笑得更是柔和。
小滿看了一眼那些布匹,很快又瞧見她額上的傷,眉頭緊鎖,一言不發地盯著。
紅杏遮遮掩掩,有些不自在地別過臉去。
柳嫂在旁唏噓道:“你這小子,可真虧有個好嫂嫂,不然你早完了,以後你可得有良心,有孝心,知道不?”
紅杏攔著也沒用,小滿還是從柳嫂口中得知了她去地主家磕頭的事。
“地是不用種了,可十天要做一百雙鞋,你嫂嫂也夠受的。”
小滿知道柳嫂說的都是實話,盯著她額頭的傷口,心裡悶悶澀澀,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然而,越不是滋味,越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煩悶淤積,他耷拉下頭,有一下沒一下地用腳蹭著地,滿不在乎道:“我又沒讓她去下跪磕頭,也沒讓她求。”
柳嫂聞言氣得發抖,一口一個“小白眼狼”,“小沒良心”地罵著,恨不得上去擰他的耳朵。
紅杏攔下柳嫂,搖了搖頭,仍是溫柔地笑。
不知道為什麼,她不生氣,小滿心裡更難受,一扭頭,哼了一聲,就跑進裡屋去了。
到了裡屋,他心裡更煩更悶,滿腦子都盤著她額頭上的傷口和那柔柔軟軟的笑。
積壓的情緒實在沒處發洩,只好用手一點點地摳著牆皮。
小滿負了氣地想,他沒法子不討厭她,這輩子都會討厭她。
但他最後還是磨磨蹭蹭,一點點地慢慢地又挪到了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