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雀躍的心,不免都有些沉滯下來,卻又不能回頭,一步步還是走到那辦戲的地方,都出了一身的汗,喉嚨乾渴。
戲已經開演,臺下早就熙熙攘攘擁著一群人,因站得靠外,只能看得見一些晃動著的輪廓。
小滿去買豆漿,紅杏還在人堆裡站著。
模模糊糊地,她忽然聽見有人說了一聲:“真不知羞。”
過一會兒,還是那個聲音又模模糊糊地道:“沒皮沒臉。”
緊接著附和一陣笑聲,也是隱隱約約的。
不曉得說的是誰,她的手心裡卻一陣陣地沁出汗水。
她四下裡悄悄張望了一下,看見都是自己不認得的面孔,心稍微安定了些,又費力地朝臺上望起。
臺上的戲子原本就看不太清,這時候更是隻能聽得見聲音,人是一點都看不見了。
飛蛾都匯聚在臺前那一束光裡飛旋舞動,無數雙翅膀迅速拍打,彷彿發著巨大的鼓躁聲,久了她的頭便昏起來,臉頰又燙又熱。
這天氣幾乎沒有風,偶爾吹過來一陣也是熱的,便熱上加熱。
她身上開始出起虛汗,塗過的胭脂很快被水洗過般掉得一乾二淨,一張臉比紙還白。
快要立不住的時候,小滿終於回來了,他拉她的手出去時,她只感到一群人的眼光像針似的扎過來。
小滿好像也有所預感,緊緊抓著她的手,輕而定地說:“我們不分開,絕不分開的,像你給我的香囊繡得那樣。”
他抓得太緊太用力,使她發痛,她分明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卻還是用盡最後的力氣去回握,去點頭。
這個晚上她大約是中暑了,回去之後,被小滿照顧著吃過藥、擦過身,又好好睡過了一覺,到第二日,基本上也就好了,卻多了一種後遺症,食不下咽,見了什麼都有些犯惡心。
這也並不算是什麼大事,她怕小滿擔心,也沒特意讓他知道。
那天走在路上,原本還好好的,她突然聞到不知道哪裡飄過來的一陣油膩味道,下意識地便捂了嘴噁心了一下。
好容易緩過勁,再抬起頭來,冷不丁地瞧見同村的桂芳似笑非笑地立在跟前,細細打量著她,也不開口說話,只是那尖銳的目光裡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直勾勾地定在她的小腹上。
被她這樣一盯,紅杏如夢初醒,身子不由顫了一下。
大概快要落雨了,天被厚重的灰色雲層壓得極低。幾隻鳥雀飛得也低低的,跌跌撞撞,好似一不留神就要碰到地。
天色晦暗,分明是下午,倒好像清晨拂曉前的光景。
溼熱的潮氣漫在每寸空氣裡,小滿每走一步,身上的汗便出一層。
前面就是河,一整條河面上都積著密密麻麻的浮萍,遠看便是暗綠稠密的一塊。
他看見三三兩兩的婦人挎著竹籃停在橋墩邊上,她們的頭湊在一起,時不時地張望四周,一張張嘴極快地開合,吞吐著一些曖昧不清的流言蜚語。
她們的眼睛因為日復一日枯燥繁瑣的生活常年黯淡無光,這天卻不曉得因為什麼事,就算還沒走到跟前,也能夠窺到她們眼裡那一抹興奮的光。
小滿本能地心生厭惡,但要回去,又必定要經過這座橋,沒有辦法,還是踏了上去。
他一到跟前,那幾張嘴便立刻商量好了似的一齊閉住,那一雙雙發著亮的眼睛意味深長地將他從頭看到腳,突然落到他手裡提著的東西上,那是給紅杏抓的開胃藥,還有給她買的她平日裡喜歡的吃食。
最近,紅杏食慾不振。這日她歇工在家,他下了工,特意問掌櫃的抓了些消夏開胃的藥,又去街上買了吃食。
“你嫂嫂身子可好些了?”突然有人開口。
小滿認出是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