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歉意地說:“它當然愛你,尤利斯,”貓在她的大腿上發出嗚嚕嗚嚕的聲音,給人以美的感受。“可——你知道貓是怎樣的。”
“確實,我在學,”繆爾先生說,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容。
他的確在學——學他難以名狀的東西。
起初是什麼讓他有了這個主意——實際上是個想法——要殺死米蘭達,事後他也說不清了。有一天,家裡來了幾個朋友,其中有一位是妻子的導演,看著米蘭達摩擦他的腳踝,在客人的小圈子裡嬉鬧,獲得客人的讚美(就連對貓最反感的人也忍不住對米蘭達發出讚歎——撫摸它,撓它的耳背,像白痴一樣嘰哩咕嚕地和它講話),繆爾先生髮覺自己有了這個想法。既然這隻貓是自作主張帶回家的,為了它自己付了一大筆錢,那麼它就是他的了,可以任由他處置。不錯,這隻純種波斯貓是這一家子珍貴的東西——這一家子不隨便購置物品,也不買便宜的東西——愛麗薩喜歡它也是不容置疑的事實。但說到底貓是屬於繆爾先生的。只有他對這隻貓握有生死大權,難道不是嗎?
“多麼美麗的動物!是公的還是母的?”
有個客人問繆爾先生(實際上是愛麗薩的客人;自從她重操戲劇生涯,她就交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新朋友),一時間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這個問題像個謎語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裡:“是公的還是母的?”
“當然是母的,”繆爾先生愉快地回答道,“畢竟它的名字是米蘭達。”
他拿不定主意:是該等到愛麗薩開始排練新劇,還是該趁著他的決心沒有動搖之前下手?(愛麗薩雖然只不過是個次要演員,但卻被看好,當上了百老匯九月份即將上演的一出新劇中女主角的替補演員。)他該怎樣幹掉它呢?他不能把它扼死——不能幹這麼直接、這麼狠心、這麼殘暴的事——也不能裝作出事故開車把它軋死。(儘管確實有這樣的偶然性)有一個仲夏之夜,絲毛光潔的米蘭達悄悄地迂迴爬到愛麗薩的新朋友阿爾本的腿上(阿爾本是演員、作家、導演,才華橫溢),他們的話題轉到眾所周知的謀殺案——談到毒藥——繆爾先生就簡單地想:當然,要用毒藥。
第二天早晨,他在園丁的棚屋裡翻尋,在一個10磅裝的袋子裡找到了用剩下的白色顆粒狀老鼠藥。去年夏天,家裡老鼠鬧得兇,園丁在閣樓和地窖裡放了老鼠藥。(效果極佳,繆爾先生猜想,無論怎麼說,老鼠肯定沒有了。)用毒藥精明之處在於毒藥會產生乾渴感——因此動物吃了誘餌以後,就會被迫離開家去尋找水喝,死在外面。毒藥是否“仁慈”,繆爾先生不得而知。
他可以利用僕人們星期天夜晚放假的機會——因為雖然愛麗薩的排練還沒開始,但她得在城裡住幾天。這一來,繆爾先生就要親自在廚房角落喂貓,貓習慣了在那裡進食。他把一湯匙老鼠藥碾碎,拌進貓食裡(這畜生給慣得多麼嬌,自從它七個月來到這個家,就一直喂的是高蛋白、高維他命的特種貓食,還要加剁碎的肝臟、雞下水等,上帝才知道還新增了什麼東西。儘管繆爾先生懊悔地不得不承認慣壞它自己也有份)。
米蘭達和往常一樣挑剔而貪婪地吃,根本沒意識到主人在場,或對主人心懷感激之情。在貓的眼裡,可能把他當作僕人,或者根本不是東西,如果說它覺察出了有點兒不對勁——例如,它飲水的盤子被拿走後就沒有再放回來——它也像個真正的貴族一樣不動聲色。在他認識的人或動物中,有誰像這隻白波斯貓一樣自鳴得意到了極點?
白貓(2)
繆爾先生看著米蘭達有條不紊地毒殺自己,不但沒有預期的興高采烈,就連糾正錯誤、正義得到伸張的滿足感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