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歸和被遺棄的人數激增,特別是在瀕臨太平洋的公園裡,但斯泰爾先生不是其中的一個。
接著像一扇一直緊緊關閉的門突然自己開啟,希比爾意識到以前見過斯泰爾先生……在什麼地方見過。在每天下午幾乎都要在那裡跑一個小時的公園裡?在格蘭科爾的鬧市區?在街上?——在公共圖書館?在格蘭科爾高階中學附近?——在學校的校園裡,在禮堂?希比爾搜尋枯腸,拼命回憶:上個月學校合唱團為了聖誕節的露天表演,一直在排演韓德爾的《彌賽亞》,她是合唱團的成員之一,演出獨唱部分,是女低音要求最嚴格的一部分,合唱團的指揮當著合唱團其餘的團員讚揚了她……她隱隱約約看見在禮堂最後一排坐著一個陌生人,面貌看不清楚,但他灰白的頭髮很顯眼,他不是模仿鼓掌的動作,悄無聲息地在拍掌嗎?就在那裡,在後排,走道上。合唱團排練的時候,常常有人前來觀看——合唱團團員的父母、親戚,樂隊指揮的同事等等。因此沒人特別注意規規矩矩坐在禮堂後排的陌生人。他穿的衣裳顏色深,式樣保守,不引人注目。戴黑色眼鏡,把眼睛隱藏起來了。但是,他來了。為希比爾?布萊克而來。可是那時候,希比爾對他視而不見。
她也沒有看見那個人離開。他離開座位,柱著柺杖,勉強看得見有點兒跛,悄無聲息地走了。
條件(1)
希比爾無意到處尋找斯泰爾先生,也無意在附近尋找。但是第二天下午,她跑完步朝家裡走去的時候,那人突然赫然出現在那裡了,比她記憶中高大,黑眼鏡在陽光下閃耀,蒼白的嘴唇繃開,試著笑了一下。他穿的是和頭天同樣的衣裳,但頭上多了一頂格子花呢高爾夫運動帽,使他看上去風度瀟灑,但有點兒愁苦。他似乎匆匆忙忙地在脖子上繫了一塊皺巴巴的乳白色絲綢圍巾。他站在大約和昨天同一個地方的路上,倚在柺杖上,附近的長凳上放著一個學生用的那種帆布袋,裡面看來裝著他的繪畫用具。“喂,哈囉!”他靦腆但迫切地招呼說,“我不敢指望你會回來,但——”似乎正要絕望之時看見了她,他舒展笑容,眼角褶皺的面板拉緊了,“——我還是抱了希望。”
跑步後希比爾總是感到很舒服:手腳和肺部力量充溢。她原本是個骨架細弱的女孩,從襁褓時期就很容易犯呼吸道感染的疾病,但近年來,生氣勃勃的鍛鍊使她變得強壯;隨著體質方面信心的增強,她對自己也增強了信心。她輕輕地笑了,對這個陌生人說的話只聳了聳肩膀,說道:“哦,這畢竟是我的公園。”斯泰爾先生熱切地點點頭,似乎無論她怎樣回答,無論她說什麼話,他都很感興趣。“是的,是的,”他說。“——我看得出來。你就住在附近嗎?”
希比爾聳聳肩膀。不關他的事。她住在哪裡與他何干?“也許是吧,”她說。
“你叫——?”他凝視著她滿懷希望地問道,扶了扶眼鏡,使眼鏡在鼻子上戴得更穩。“——我名叫斯泰爾。”
“我名叫——布萊克。”
斯泰爾先生眨了眨眼,微微一笑,似乎拿不準這是否是個玩笑。“布萊克——?女孩很少叫這個名字。”他說。
希比爾又笑了,她覺得臉上熱辣辣的。他理解錯了,但她決定不予以糾正。
今天,希比爾早就做好了遇見他的準備,明顯地不如昨天緊張:那人不過是和她談生意,出了個價錢而已。而公園是個向公眾開放、沒有危險的地方,對她而言,熟悉得就像羅拉姨媽家裡狹小、整潔的院子一樣。
因此,當斯泰爾先生又提出他的建議的時候,希比爾說,不錯,她是對此感興趣;她確實缺錢,她正在攢錢上大學。“上大學?這麼小就上大學?”斯泰爾先生驚訝地問道。希比爾聳了聳肩膀,似乎這樣的問題不需要回答。“我猜,在加利福尼亞這裡,年輕人一定是成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