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還沒到呢,他們認識的時日太短,短暫的,她都沒有與他一起過一次生日,他的,亦或是自己的。他們有太多的事情,沒有一起做。
她並不覺得這一切有多難以接受,這樣的心理準備,她一直都有在做,只是,仍覺的難受,連呼吸都帶著些許沉重的意味,耳邊嗡嗡的作響。有那麼一瞬,眼前竟是一陣發黑。
是了,溫奶奶的去世,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不僅溫奶奶,還有,觀主媽媽。
她彷彿看見自己處在一片血泊裡,四周都是血淋淋的,都是血,那火一樣的紅色烙著她的眼睛,她不敢眨眼睛。觀主媽媽用力將她護住,熱乎乎的液體矇住了眼睛,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紅色。
血泊帶走了保護她的觀主媽媽,帶走了和藹慈祥的溫奶奶,她們都是愛她的人。
觀主媽媽甚至沒能留下隻言片語,整個世界都消失了,她就留在那個紅色的血泊裡,她甚至不能分辨,什麼是現實,什麼是虛幻。觀主媽媽叫她好好活下去,她不知道,這是她看見了媽媽的靈魂,還是,只是她的一段心理暗示。可她的確靠著這樣的信念活下去了,她的命,是媽媽以命換回來的,她有什麼資格尋死覓活。
從那時開始,她便覺得自己面目可憎,她恨,為什麼活下來的是自己。她更恨,必須要活下去的自己。
她終於確信,那如影隨形的特殊能力,是命運對她的詛咒,媽媽與奶奶的離世,是命運對她的懲罰。
如果可以,她要做一個普通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不能預知,無法感應。
她不敢讓自己回憶,不去想,便彷彿,那段時日真的沒有出現在她的生命裡,就彷彿,她從來也沒有認識過溫奶奶一樣。
……
那是她好不容易結痂的傷疤,那是她好不容易“摒棄”的過去,不能再想了……她已經享受了愛與被愛的美妙滋味,無法再回頭去做那個行屍走肉了。
她死命的咬住牙關,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她覺得自己像是熬過一個漫長悠久的世紀。
“請您,給我一點時間。”她張了張口,幾個字說的極艱難,每一個字都彷彿一把銳利的刀子,戳在心口。
柳老太太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她沉默了片刻,手撫著沙發上的絨面,似乎這樣能讓她的心裡稍稍平靜一些。
“蘇小姐,你就當我這個老太婆蠻橫不講理罷。”
蘇七七站起來,行了一禮,竭力讓自己神色如常。
“奶奶,我走了。”她抿緊了唇。
柳老太太擺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她們,是那個禍事裡倖存的兩個人,柳老太太現在看著她,怕是已經勾起許多事情。她知道,那是她們誰也不想再去回憶一次的痛苦記憶。
那樣慘痛的記憶,哪怕只有一次,也足夠令她痛徹心扉,恨不得立即死過去才罷休。
出了房間,一陣沉重又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她忍不住彎了一下唇角,那樣意氣風發的他,有幾時這樣失了分寸過。都是為了她。
她讓他成了什麼?
溫浮生握住了蘇七七的手,用了力氣的,她的手涼涼的,他揉了揉,啞著聲音問,“還好嗎?”
蘇七七抬頭望著他,他甚至沒有問她,他外祖母如此反常,為的是什麼。
她眨了眨眼睛,想要將眼裡的霧氣眨回去。她努力的牽了一下唇角,竟真的笑出來,她說,“她老人家有些乏了……浮生,我們今天先告辭吧。”
溫浮生怔怔的看著他。
她極少極少這樣喊他的名字,他也不問為什麼,不喊就不喊吧。聽她“哎”來“哎”去,“喂”來“喂”去的,他也覺得高興。
親近的人才會喊他的名字——“浮生”,可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