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說到這裡的?時?候,狠狠抽噎了一下,而後停頓住。
她需要給謝玉弓一點消化?的?時?間。
她認真地在?腦中篩了好幾遍,從她突然歸家,到她讓人去請鴻雁,最後被太子截胡的?這一場會面。
說成是她蓄意為之,便能夠滴水不漏。
她把手帕放回?胸口,再抹黑找到了燭火,點亮之後,簡單洗漱了一下,迅速梳理了自己。
但?是故意沒有換掉泥水狼藉的?衣袍。
這才捧著一盞如豆燈火,慢慢靠近依舊僵立在?門邊的?謝玉弓。
謝玉弓面容陰晦,他?在?心中告誡自己,這女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假的?。
不要,也萬不能再相信。
現在?殺了她是最好,留著她在?自己周身如毒蛇盤踞,定會影響自己的?計劃。
會影響自己的?計劃……也會影響自己。
“小九兒,你怎麼了?”
白榆舉著燭臺,推了一下謝玉弓。
清洗過後還帶著一些水痕的?清秀臉蛋,因為那些激情四射的?謊言,帶上了一些生理性的?潮紅。
如同上了妝一般嬌豔如桃。長髮?折騰了這麼一通,基本已經幹了,蓬鬆又順滑地披散在?肩頸後背,帶著溫麗入骨,纏綿旖旎的?痴戀,自她的?面容之上,一路盪到發?尾。
任誰被她這般看了一眼?,都?會一頭扎進?謊言的?漩渦中。
而謝玉弓垂著頭,站在?那裡沒有動。
他?一寸寸地抬起眼?,看向了他?面前站著的?女人。
“小九兒,呼吸。”
“你快把自己憋死了!”
白榆砸了一下謝玉弓的?胸腔,他?突然劇烈地抽了一口氣。
喉嚨之中擠壓出類似野獸哀鳴一般的?聲音,他?又開始劇烈地咳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白榆連忙上前,拍打謝玉弓的?後背,謝玉弓彎著肩背,咳得不可抑制,眼?淚自眼?角湧出。
他?像是一箇中了妖物?迷煙的?人,恨不得將自己吸入的?所有煙霧都?咳出來,最後嘶啞著停止的?時?候,他?的?尾音甚至帶上了一點低笑。
她的?說辭……堪稱天衣無縫。
若謝玉弓今夜沒有收到修羅帶回?來的?訊息,若他?在?收了修羅的?訊息之後,沒有讓人去查驗過七皇子的?府上還存著與她來往的?書信,信中她字字句句,厭惡恨極了他?,恨不得他?喘口氣都?會死去,他?甚至會因為自己下了殺她之令,愧疚至極。
他?簡直想要給她鼓掌。
如此人才,如此……令人歎為觀止。
謝玉弓突然就不想殺她了。
他?甚至有些激賞她。
好一口伶牙俐齒,好一個聰明的?腦袋,若過早擰下來未免太過可惜。
有這等詭辯之能,有這等詭譎且細密的?心思,他?被騙至此,倒也不算丟人。
或者說,他?終於找到了一個不殺她的?理由了。
他?很想看看,萬壽節之上,她到底會如何。
她若真的?捨得一身剮,拉太子下馬,那之後若她僥倖不被賜死,謝玉弓可以讓她活著留在?自己身邊,讓她如願以償。
她想要的?,無非是榮華富貴至高無上。
倘若她並未按照她自己說的?那般,以身為他?在?這權勢的?漩渦撞出一條通天路,他?定會……
定會讓她為她所有的?謊言,付出“死得其所”的?代價。
因此謝玉弓最後強忍著沒有笑出來,咳完之後,堪稱溫順地被她拉到了桌子邊上坐下。